江画意心中情绪翻涌不停。
能给父亲磕头的人少之又少,母亲设下这个机关,莫非是专门为她所准备?
莫非,里面有什么母亲想告诉她的东西?
宋无尘拿着夜明珠照向了江画意的脸:“下去吗?”
江画意定了定神。
既是父亲的坟冢,那就代表父亲的尸首应当就在地下。
无论如何,她都要下去看一看。
“走吧。”
两人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摸下了楼梯,方一进入,便是一大股寒气扑面而来。
江画意穿得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碜。
慢慢运起内力,江画意才感觉身上渐渐回暖。
走到了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石屋,四面墙及天花板地面都是用大理石所铸,在石屋的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冰棺。
而在冰棺旁边,放着一个紫檀木柜子。
江画意脚步微颤。
冰棺里躺着的,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吧?
得知江仪予并非自己亲生父亲,而自己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之后,她总是忍不住想,若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还在世上,会是怎样一幅容貌?
而自己的五官,又和父亲有几分相似。
然而临到此时,江画意却是有些近乡情怯。
宋无尘察觉到了江画意的紧张,将夜明珠安放在一旁的灯柱上,便是上前轻轻拍了拍江画意的肩膀。
极小的一个动作,但江画意的内心却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走向了冰棺。
冰棺雾气缭绕,棺中男子隔远了看不真切,隔近了却是面容清晰。
那是一张极英俊的面庞,如雕刻出来的五官俊美得不像是真人,肤色晶莹如玉,薄唇微抿。
最让江画意吃惊的,是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如白雪一般洁白又微微散发着萤光的长发,让江画意心中忍不住微微一惊。
她双目颤了又颤,手才缓缓伸向了冰棺,抚摸着男子的面庞。
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吗?
她曾经觉得自己容貌肖似母亲,如今看来,却是更肖似父亲。
一旁的宋无尘,心情也是极其震惊。
方才见那墓碑上的名字时,他便觉得有些熟悉,可是他却是回想不起来了,如今看到这张脸,他却是突然反应过来,他是知道面前这一个人的。
“原来……是白华宗末代的二公子……”
他声音很低,然而并没有逃过江画意的耳朵,她怔怔转过头,清媚的脸颊上满是不可置信。
江画意话音微颤:“你是说,我父亲白崇是……”
宋无尘面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
白华宗,曾在武林中显赫一时的大宗,也曾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宗。
其门下弟子皆是千挑万选才可进入,多少人,曾经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去的天下大宗。
可也就在十几年前,这样的天下大宗,却是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内乱。
白氏家族之人皆消匿于世,而白华宗也就这样由内而外土崩瓦解了。
“白华宗末代的宗主白晋禹共有三个孩子,长子白松,次子白崇,小女儿白灵。我在蓬莱宗时,师傅曾给我看过一本书,上面记录着各大武林世家的事迹,而那上面,正有白崇前辈的画像。”
宋无尘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看过的画像,看向江画意,一脸郑重:“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看过的东西我都会牢牢记在脑海里,绝不会忘记。”
“所以小意,你……就是白华宗的后人。”
突然知道这一重大信息,江画意沉默了半晌。
她突然想起了外祖父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说父亲在江湖中仇人众多,现在看来,那些所谓的仇人,应该就是白华宗曾经的仇人吧?
所以,她的亲生父亲,是白华宗的二公子。
白华宗的内乱如何,其实江画意并不清楚,不仅仅是江画意,江湖上的人都对此不甚清楚。
只是墙倒众人推,人在高处的时候,巴结讨好的人数不胜数,在落难的时候,却一个个都落井下石。
天下第一大宗的倾覆,是武林中多少人的心心念念。
身居高位,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我记得在书中,白崇前辈的头发却并不是白色的……”
宋无尘沉吟了片刻,又道。
江画意目光沉沉:“也许,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父亲的头发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江画意目光动了动,却是看向了一旁的柜子。
在这石室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紫檀木柜子?柜子里面,是否有什么关于当年内乱的线索?
江画意目光盯着柜子,却是半晌没有动弹。
宋无尘看向她:“你是白伯伯和宋伯母的女儿,这柜子里的东西,我觉得你是可以看得的。”
江画意闻言,淡淡瞥了宋无尘一眼。
宋无尘一脸无辜,笑得单纯。
见江画意依旧没有动弹,宋无尘面上忍不住闪过了一抹暗色:“难道是要我避开?”
一幅受伤的表情,活像被她欺负了似的。
江画意撇开了眼睛,“不必了。”
宋无尘嘴角扬起笑容。
柜子并没有锁紧,只是多久没有打开了,并没有平常柜子打开那般轻便。
江画意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怕将里面的东西弄坏了,江画意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算是打开了柜子。
却见里面放着的,只是一叠厚厚的信件。
因为没人清理打扫,信件的最顶上落了一层浅浅的灰。
江画意看到信件,目光却是猛地动了动。
只见每封信件上,都写着“喻安亲启”四个字,字迹娟秀又不失风度气势,江画意一眼便是认出来了,这就是母亲的笔迹。
喻安,想来应该就是父亲的字了。
信封上皆标注日期,江画意抽出了日期最前的一封信,这封信,写于熙和十一年,那个时候,江画意并未出世,却是已经在宋玫虞腹中了。m.xiumb.com
喻安,自你死后,我心中悲痛难捱。
你是为了我和孩子而死,可是我却不能随你而去。
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必须得活下去。
我知道,你是如此期待着孩子的到来。
你曾说,如果是儿子,你会传授他武功心法,要他顶天立地,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如果是女儿,你会将她千娇万宠,要让她享尽世间所有的幸福,绝不会让她经历我所经历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父亲,只是,你没有办法陪着我们的孩子长大。
你离开的时候,曾告诉我别去报仇,刚开始的时候,我却并不能体会你的心思,可是随着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我却明白了你的心思。
我想,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一定要让我们的孩子活下去。
信中叙述平实,江画意看着看着,却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曾经,她是如此渴望江仪予的父爱,可是到后来,她却是伤透了心。
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许都感受不到真正的父爱了,可是现在,却从信中所言的“千娇万宠”、“享尽世间所有的幸福”两句话中,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爱。
如果,她的亲生父亲没有死去,母亲也没有离开,那她应该也是像江迟月那般无忧无虑长大的、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小公主吧?
可是,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但是现在,江画意却是明白了,她被人深爱着,即使她从未见过这个人,可看到他的第一眼,她的心中就会感动不已。
而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
江画意看向了冰棺中的父亲,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在父亲那被冰冻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那一抹笑容温柔而厚重,是世间少有的深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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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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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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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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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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