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尘手负在身后,身边带了会方,两个人正在太子府的园子里闲逛。
比起花厅里的春意盎然,这里却是白茫茫的一片,偶尔宋无尘的衣摆带动了鹅卵石小路旁边的枝丫,一大簇雪就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这种应季之地才有趣嘛,那花厅里颜色纷繁的,一点也不好看。”
宋无尘走在前面,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会方闻言并没有回答这话,只是心里有另一个疑问:“公子不离开吗?”
太子府的赏花宴,宋无尘是不可能不出席的,只是来了要么一个人在旁边喝茶,要么来了就偷偷溜走了。
像今日这样有闲心到太子府的园子里闲逛,还是头一次。
宋无尘闻言眼眸深了深,道:“不急,得等等江小姐。”
会方闻言有些纳闷,不过半晌又反应过来,“江小姐……公子是说迟月小姐吧?”
这也不能怪他,平日里宋无尘都是直接称呼江迟月的,难道两个人闹矛盾了?可是见宋无尘一幅不愿多说话的样子,会方也就没有问了。
宋无尘看着雪,却是慢慢想到了两年前的事情。
两年前,他负伤逃到清心寺,在林中昏迷,有一个人救了他,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好了许多。
但他也有自己的顾虑,便匆忙离开了清心寺。
直到后面,他回到了靖海侯府,才差了人去清心寺打听,才知道那个房间的主人是一个女子,只是她是一个江湖中人,已经离开了清心寺。
他寻觅了许久,却是始终没有那个女子的踪迹,直到上次陪着母亲去清心寺上香,才得知那个女子与住在清心寺的将军府大小姐江画意是为好友。
只是,他去上香的那一天正是江画意离开清心寺回京的时间,他没有机会见到江画意。
后江画意回了将军府,他更是见不了江画意了。
这个赏花宴是个好机会,他便是等着今日特来问问江画意,可知道她的下落。
想起她,宋无尘的眸中不禁涌现出了一抹激动。
……
“请各位小姐开始作画,时间为一炷香,作完画之后,小姐们先不要离开,等我们盖好画之后再离开。”
主持活动的是太子府的管家,人长得白白胖胖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看起来很和蔼的样子,但是安排起来却是井井有条,可见精干。
随着香点燃,少女们就纷纷开始提起了笔,虽然有些少女抽到的少年并不合她们的心意,但这画也并不是作给一个人看的,届时大家都会看到,还会评出最相宜的一幅画作。
因此,大家都非常专注。
江画意早已有了思绪,提笔落下,偶尔思索一下,再次提笔。
“啊……”
却是突然听得一个声音响起,江画意便看见自己的画上竟是多了一滩墨水,黑稠浓重,正打在江画意笔下的青山之上。
江画意眉头微皱,看了过去,正是江清欢。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清欢面上一脸愧疚,连连道歉,心里却是十分得意。
江画意却是淡淡看了江清欢一眼是不是故意,她们都知晓,只是她也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无碍,我再换一张宣纸作画吧。”
江画意不在意,江迟月却是看不下去了,看着江清欢,立刻就说话了:“二姐姐怕是故意的吧?二姐姐纵使体弱,也不至于这么不小心吧?”
江迟月的眼神十分凌厉,江清欢看着江迟月,一双盈盈的美目却是露出了歉意。
“三妹妹,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对大姐姐……”
江迟月深知江清欢一向能言善道,若是让她说下去,怕是将事情越搅越混,只是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
正皱眉,江画意已经先她一步打断了江清欢,“好啦,三妹妹,我相信二妹妹一定不是故意的,是我们俩隔得太近了,她难免手抖了一下,就不小心把墨弄到我的纸上了。”
江画意的话看着在为江清欢开脱,然而实际却并不是。
因为考虑到偶然状况,所以太子府的管家设置位置的时候特地将位置隔得远了些,之前其它少女还没有注意到这个事实。
江画意此言,便又将少女们的注意力又拉到了这上面。
少女们都不是傻的,便也就知道了。
江清欢感受到别人看自己的眼神,心中一瞬间涌起了一股怨恨和气愤的心情,但心中再怨再气,面上却总不会显现出来。
“好了,既然江大小姐的宣纸弄脏了,便换一幅吧,考虑到江小姐时间可能不够,江小姐,你可否需要我们多给你一点时间?”
管家及时出面说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情况,但就是因为没有证据,就什么也不能做。
却听得江清欢“啊”了一声,管家皱了皱眉,看过去,只见江迟月手中拿着毛笔,在江清欢的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众少女愕然,江清欢气愤,江迟月却是一脸淡然,仿佛她做的事情是一件极其理所应当的事情。
“三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江清欢一双水盈盈的美目都瞪大了,江迟月却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江清欢的话。
“你是故意的吧。”
江清欢目光盯着江迟月,袖中的拳头陡然缩紧。
她就是看准了江画意不会揭穿她,所以才这样做,可她没有想到,江迟月竟然会替江画意对付她。
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连那四品官员都是靠着她父亲才得来的,江迟月有什么胆子敢这样对她?!
“我就是故意的,我江迟月可不像某些人,敢做不敢当!”
江迟月扬唇笑了笑,看着太子府的管家,道:“管家放心,我江迟月一人做事一人当。”
众人听完江迟月这话一阵疑惑,却是见江迟月潇洒走到自己的桌前,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给你画了,我的也就作废了,一报还一报,如何?”
江清欢嘴角轻轻抽了抽,饶是她脾气再好,经江迟月这么折腾一番,也有山雨欲来的架势。
江画意淡淡瞥了江清欢一眼,道:“三妹妹,我都说我没关系的,你又何必替我出气,现下啊……只能劳烦管家替我们三人都重新拿纸了,不过,二妹妹一向宽宏大度,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江画意笑盈盈看向江清欢,江清欢心里却是气愤不已,只是再气愤,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只能装作大度。
“姐姐说的是,我怎么会怪三妹妹呢。”
一张脸上笑意盈盈,嘴角却是在轻轻抽动。
这笔账,她迟早都要算!
江画意、江迟月!你们俩给我等着!
江清欢好不容易压下了气,却是又听得江画意对管家道:“管家不必为我们延误时间,我们便同众姐妹们一样,按时交画就行了。”
管家笑了笑,眼睛微眯:“江二小姐和江三小姐呢?”xǐυmь.℃òm
这是在询问她们的意见。
江迟月瞥了江清欢一眼,抢先答道:“管家,我也可以。”
江清欢眼眸深深,眼看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了,能不能画完都是一个未知数,可江画意江迟月都这样说了,她说不行,岂不是承认了比这两人差?
定了定心神,江清欢了一眼江画意和江迟月,眼含暗芒:“我自然也是可以的。”
她可是帝京第一才女,画艺双绝,才情横溢,半炷香就半炷香,就江迟月那抽象奇怪的画,能比得上她?
而江画意,以前跟着宋玫虞钻研医术,哪有时间练习什么琴棋书画,就更是比不上她了。
她可不会输给她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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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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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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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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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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