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只有一条,由不得她大意。
待到了秋雨丈夫和孩子忌日那天,沈晚儿带着桐月和火儿去了刘村。
在京都内,她还敢独自出门,但是出了京都,她恨不得带上一排护卫。
刘村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秋雨家在刘村的南头。
站在秋雨家院子前,沈晚儿恍惚了一阵,眼前破旧的院子让她想起初到大燕的日子,当时她住的就是这样的院子,屋子还漏雨。
那时候,她最担心的就是养不活那一大家子。
她叹息一声,跟着秋雨走进院中。
“我看别人家做法事都要用到蜡烛和纸钱,特地去买了点,也不知道够不够用。”秋雨特地在院中摆了张方桌,桌上铺着红布,供品和香烛都放在布上。
沈晚儿笑着说:“够用。”
秋雨像是得了莫大的鼓励,看了眼天色,“沈大师,是现在就做法事还是等到天黑?”
“等到天黑吧,可有空房间?我需要准备些东西。”沈晚儿说。
秋雨看着她的表情太过真诚热情,让她有些无力招架。
“有,有,我已经把西屋收拾好了。”秋雨殷勤的领着她进屋,给她端上一壶热水,搓着手,不好意思的说:“家里没有茶。”
“白水就很好,你先去忙吧,我画几张符。”沈晚儿说。
秋雨哎了一声,给沈晚儿关上了门。
沈晚儿吐出口气,“我宁愿跟那些心眼多的人扯皮。”
黄小三嘿嘿笑了起来。
坐了会,沈晚儿慢慢地蹙起眉头,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急忙走到窗前,往院子里一看,心中顿时一惊。
院里,放在方桌上的蜡烛竟然烧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大门被吹的撞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纸钱乱飞。
这时,门被敲响。
“谁?”沈晚儿冷声问。
秋雨含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沈大师,你饿不饿?我做了饭,给您端过来了,您开下门。”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殷勤,小心翼翼的询问,可此时听在沈晚儿耳朵里,却让她无端发寒。
“不必,我不饿。”沈晚儿下意识拒绝。
秋雨坚持,“不饿也是吃些才好,毕竟夜里还要做法事,夜深寒重,怕是会受不住。”
说着,她的手拍在门上,破旧的木门被拍的摇摇欲坠。
沈晚儿暗暗咬牙,“这次真是大意了。”
黄小三趴在她的肩头,说:“无论是秋雨身上还是院里都没有阴气。”
“哎呀,这蜡烛被谁点着了?”秋雨惊呼一声,也不拍门了,端着饭碗跑了出去,急急忙忙的把蜡烛吹灭。
沈晚儿站在窗前,看见她端着的是一碗冒着热气的菜粥。
“刘小六,你个死孩子,又来我捣蛋。”秋雨把碗放到方桌上,撸起袖子,拿起墙角的棍子跑出院子。
不一会儿,她从墙角揪出个六七岁的孩子来,“刘小六,我跟你说过,不许再来我家捣蛋,来一次我打你一次。”
说着,她抓着那孩子的衣领,往他屁股上打。
“嗷,奶,奶,扫把星打我了,扫把星打我!”刘小六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两条鼻涕,扯着嗓子哭嚎。
对面的院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袄子的老太太走出来,一把推开秋雨:“好哇,你个扫把星,你自己养不住孩子,竟然还有脸打我家小六。”xǐυmь.℃òm
秋雨满脸的无奈,委屈的说:“娘,是小六太过分了,今天是春生和小五的忌日,我特地请了大师来给他们做法事,小六却偷偷的把做法事用的蜡烛点着了,你说这要是我没看见,蜡烛烧完了,晚上没得用可咋办?”
听到这,沈晚儿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跟黄小三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
原来,蜡烛是那孩子偷偷点着的,院门和纸钱是被风吹起来的,秋雨是真的来送晚饭。
是她杯弓蛇影了。
屋外还在吵嚷,沈晚儿听了两句便没了兴趣,关上窗户,专心画符。
不多时,秋雨来到门外,哽咽着说:“沈大师,这菜粥凉了,我再给您热热。”
“不用,我不饿,我这还需要忙一阵,你不用管我。”沈晚儿忙着说。
“好。”这次秋雨没再坚持。
黄小三啧啧两声,“她吵架输了呀,还被那老太太拧了两下,估摸着胳膊已经肿了。”
沈晚儿动作顿住,叹气说:“她没了丈夫和儿子,在外人眼里便是没了依靠,可以随意欺负。”
小时候,她见过村里许多死了丈夫的女人过的艰难,可等来到大燕,她发现这里的女人更难,甚至连个自主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这是她至今无法接受的,也是让她感觉跟这里格格不入的地方。
沈晚儿看着她掌心的茧子,“我要是没有这身看事的本事,怕是处境不会比秋雨好到哪里去。”
黄小三点头,确实如此。
在屋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天完全黑透后,沈晚儿拿着桃木剑出了屋。
秋雨特地站在屋檐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头发也用头油梳的整齐。
触到沈晚儿的目光,她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万一他们回来看我,我想让他们知道我过得很好。”
沈晚儿也笑了,“很漂亮。”
秋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你站在屋檐下,不要随意走动。”沈晚儿交代了句,站在方桌前,舞动桃木剑,挑起黄符,默念咒语。
咒过三遍,符纸燃烧,院中刮起细弱的阴风,沈晚儿耳边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数不清人环绕着她。
她闭上眼,指尖凝出阴气,试着通阴,想要确定秋雨的丈夫和孩子有没有来,片刻后,她浑身一僵,骇然睁眼。
耳边孤魂的声音断断续续,“走,离来……这里,危险……”
她咽了口唾沫,身后拂过一阵凉风,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即弯腰往前扑,还是慢了一步,后背被击中,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
沈晚儿闷哼一声,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回头就看见秋雨举着粗棍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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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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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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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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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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