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的脸色不那么僵硬了,像是松了口气。
沈晚儿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转身去了外间,“时候不早了,夫人还是早些休息吧。”
关于宋伯礼是否是被逼自杀,沈晚儿本来只是心中怀疑吧了,但是经过今晚的试探,她已经确定宋伯礼十有八九是用他的死演了出戏。
至于到底遇见了什么样的大事能让他用命来演这出戏,就是蔡庆该去调查的事了。
一大早,桐月就把沈晚儿叫醒了,说是蔡庆要见宋夫人。
宋夫人一夜未睡,听见动静就赶紧出来了,跟着沈晚儿去了前院偏厅。
蔡庆沉着脸坐在偏厅中,在他左后方放着张四方桌,齐景坐在桌后,用笔记录蔡庆的问题和宋府众人的回答。
进了偏厅,沈晚儿看了眼,找了个靠门的角落站着。
蔡庆也没往外撵她,而是看向宋夫人,“宋夫人,你可是认识此人?”
说着,蔡庆一挥手,他的手下押着个身材瘦小的妇人进了屋。
这妇人头发散乱,肩膀隐约看见血迹,形容狼狈,不安的看了宋夫人一眼,咬牙低下了头。
见到这人,沈晚儿忍不住挑眉,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宋夫人,看这妇人的身形分明就是今日火烧宋伯礼棺木的黑衣人。
而且这妇人的眉眼跟宋夫人很是相像。
“认识,这是我的亲姐。”事到临头,宋夫人反而冷静下来,苦笑着说:“该来的还是来了。”
“哦,你为何让你亲姐来烧你丈夫的棺木?”蔡庆冷着脸问。
宋夫人屈膝跪下,脊背挺直,直视着蔡庆,“因为我想把事情闹大,只有把事情闹大,这案子才能交到大理寺。”
沈晚儿原本懒懒的靠着墙,听见这话,不由得站直身体。
“宋夫人,如今本官便是这案子的主审,你有冤屈尽管直说。”蔡庆说。
宋夫人俯身磕头,话语铿锵:“启禀大人,此事兹事体大,事关国运,还请大人屏退左右。”
沈晚儿心里咯噔一下,右手动了下,一缕白烟趁着众人不注意升到了房梁上。
蔡庆沉默了下,屋中人遣退,沈晚儿和齐景都出来了,远远的站在院中。
屋中只剩下蔡庆和宋夫人,蔡庆目光深邃,好半天才说:“说。”
“是。”宋夫人直起身子,“大人,您应该知道我家老爷做的是南货北卖的买卖,每年都要数次往返边境与京都。”
蔡庆点头。
宋夫人说:“三个月前,有个叫黄道恒的人找到我家老爷,托他往南方老家送一幅画,说是给家中老父亲的寿礼,他有事在身,无法回去,只能托人送回去。”
仿佛想到了极为可怕的事,宋夫人的脸色变得苍白,“看他一片孝心,我家老爷很痛快的答应了,分文未收,路上加急赶路,生怕错过了寿辰,给老人家留下憾事,路过南河府时遇上大雨,行李都被打湿了,老爷住进客栈收拾行李时,不经意打开了那幅画,发现那不是什么祝寿的画,而是我大燕的布防图。”
“什么?”蔡庆腾地站了来。
“老爷当时下了个半死,什么都顾不得了,将布防图卷起来就要回京都来,屋中却闯进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把布防图抢走了,要不是老爷会些拳脚,跳窗跑了,当时就被那几人灭口了。”
宋夫人抹着泪,“老爷一路东躲西藏的回到京都,本想去顺天府鸣冤,不想当晚便有人上门,警告我们若是声张,便让我们一家都没有好结果,此后,不管我们做什么都会有人说同样的话,就像是……像是……”
她想了半天,猛地抬头,“就像是我们周围处处都是眼睛,时时刻刻有人盯着我们。”
“竟有这样的事?你可知道警告你们的人是谁?他们的长相如何?”蔡庆问。
宋夫人咬唇,犹豫着说:“警告我们的人便是黄道恒,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黄道恒是他的假名,他真正的名字是包升。”
听见包升这名字,蔡庆的脸色变得凝重,“你可有证据?”
宋夫人神情惨然,摇头说:“没有,包升只深夜来过我们府中一回,其余时间都是他的走狗在为难我家老爷。”
她重重的磕了个头,“大人,我们夫妇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布防图丢失既是关系到大燕存亡的大事又是杀头的重罪,老爷几次三番想要顺天府告官,都被包升压了下来,走投无路之下才想出这闹市装疯自杀的主意来,我们听说您是好官,这案子若是能由您当主审,兴许还有机会找回布防图。”
“只要能找回布防图,即便是我宋家满门获罪,我们也认了。”宋夫人跪伏在地。
院中,靠着黄小三,远程偷听了整件事的沈晚儿脸色十分难看,把这事跟齐景说了一遍,他也沉下了脸。
沈晚儿叹口气,心说倘若布防图失窃是真,那宋伯礼这自杀之举可谓是釜底抽薪。
他若是不声不响就这么忍下来了,虽会一时平安但最终还是会被灭口;如今这么一闹,蔡庆插手,事情呈到御前,能顺利追回布防图的话,没准他还能落得个忠勇的称赞。
毕竟,他运送布防图只是受人欺骗。
不过……
沈晚儿小声问齐景:“包升是谁?”
“惠妃娘娘的亲弟弟,安王的亲舅舅,如今在刑部当个主事。”齐景淡淡道。
沈晚儿倒吸口凉气,怪不得宋伯礼会被逼到自杀替家人求生的份上。
吱呀一声,偏厅的大门缓缓打开,宋夫人从中走出。
她走到沈晚儿跟前,弯腰行了一礼,歉意道:“今日我姐姐打断了法事,累得你受了伤,还请见谅。”
说着她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多的就算是补偿,还请沈大师收下。”
沈晚儿沉默的接过,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乐开了花,忍不住感慨,这伤受的可真值啊。
宋夫人叹息道:“希望老爷能保佑宋府安稳度过这场浩劫。”
说完,她回了内宅。
沈晚儿跟着走了两步,却被蔡庆叫进了偏厅。
“我要见宋伯礼的魂魄。”蔡庆开门见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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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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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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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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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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