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进京后要是能遇到王志宽,也只是带个口信,一句话的事罢了。
眼下听余成这么说,这其中似乎真有隐情。
“我看王夫人之死确实有问题,我还是讲此事禀报被蔡大人为好。”说着,齐景就要转身离开。
“别,别,千万别。”余成忙着拦在门前,苦着脸,“这事真跟我没关系,欢娘也是真的病死的,起先她只是普通伤寒,那时正赶上京中戒严,整整半个月都不让人进,我只能去平州府给她请了个坐堂大夫,吃了一帖药不见好,我又给换了个大夫,还是不行。”
余成叹了口气,“等我半个月后从京中请来大夫时,欢娘已经开始咳血了,后来又吃了许多药,已经于事无补。”
沈晚儿听的心里挺不是滋味。
“欢娘去世一个月后,一个拿着王志宽亲笔书信的奴仆来了,说是替王志宽接欢娘进京,得知欢娘已经病死,那奴仆就带着欢娘的遗物离开了。”余成指着沈晚儿手中的画像:“这幅画像是欢娘托我入城时给装裱一下,后来忙着照顾重病的欢娘,就把这事忘了,一年后整理旧物时才发现这幅画像,我就留了下来,想着若是能再见到王志宽,便把这画像给他,也算是全了欢娘的一片痴心。”
齐景神情淡淡,问:“你是何时知道王夫人的魂魄还留在那间房里?”
余成叹着气说:“是欢娘去世两年后,最开始我是觉得那房间到底死过人,客人肯定都不愿意住进去,就没有让人住,等我想安排客人住进去的时候,欢娘突然给我托梦,说她还在房间里,不要让人住进去,她只是想留在这里等王志宽,不会给我添麻烦。”
沈晚儿狐疑道:“她说你就信了?”
“我请过术士,还去玄妙观求了符来,通通不管用。”余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折腾了几个月,我瞅着欢娘也没出来吓人,也就没再找人,就这般平静的过了这些年。”
沈晚儿点头,欢娘身上并无怨念,确实没伤过人。
“最后一次机会,将你隐瞒的都说出来。”齐景目光一厉,肃声道。
余成身体一颤,过了好半晌才说:“欢娘病重时,我怕欢娘死在这里无人收尸,曾经派伙计去京中找过王志宽,可找了四五天,却得知根本没有一个叫王志宽的举子进京应考。”
说着,他偷偷看了齐景一眼,小声说:“而且我看那王志宽气度不凡,穿用都很讲究,不像是农家出身。”
沈晚儿心里一沉,她原本只以为是王志宽中了举,攀上高枝便弃了欢娘,从没想过他可能连个举子都不是。
“带我们去侧院。”齐景道。
余成忙着在前领路,请求说:“两位贵客,今日我跟你们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欢娘,免得她受不住打击。”
“放心,我心里有数。”沈晚儿说。
余成松了口气,客气的把两人领到侧院。
这房间比先前住的二等房要大一些,里面除了有床,靠窗的一侧还盘着炕,上面也是被褥齐全。
齐景抿唇,扫了余成一眼,眼神阴森,吓得余成差点跪到地上,说了客气话,急忙扶着墙走了。
“我睡炕。”沈晚儿脱鞋蹦了上去,那副模样,仿佛生怕被抢了。
齐景双手背在身后,捻了捻衣角,一脸郁闷的躺到床上。
“景哥哥……”沈晚儿裹着被子,只露出个脑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嗯?”齐景无奈应道。
沈晚儿笑的可人,伸出爪子挥了挥,“好梦。”琇書蛧
齐景:“……”
屋中蜡烛已经熄灭,他借着月光,看着沈晚儿,良久,他坐起来,无声无息的来到沈晚儿身旁,而后和衣躺在她身边,就着被子把她抱在怀里。
翌日一早,沈晚儿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在齐景怀里。
她眨眨眼,突然笑了,抬头看着齐景,小心翼翼的凑上去,在他下巴上亲了口,然后红着脸缩进被子里装睡。
齐景嘴角微微勾起,睁开眼,目光清明,哪里是刚睡醒的模样?
现在拆穿她,她大概会恼羞成怒吧?
他无声的笑了笑,待齐书和桐月在前来喊他们时,他才装成一副刚醒过来的模样,带着沈晚儿出了房间。
在客栈吃了早饭,一行人再次上路。
沈晚儿没骨头似的窝在车厢里,摩挲着那副画像,喃喃道:“到底还是被骗了。”
不管王志宽是不是举子,欢娘都被骗了。
不过这王志宽也是有能耐,居然能骗过欢娘家中的长辈。
“桐月,把这幅画像好好收着。”沈晚儿把画像递给桐月。
“是,夫人。”桐月应道。
沈晚儿笑了笑,打了个哈欠,刚要闭眼,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度出现。
她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眼,看来昨晚那人追上来了。
白日里平安无事,在傍晚时赶到了驿站,明日下午便能到京都。
蔡庆突然来了兴致,非要跟齐景喝两杯,沈晚儿就一个人回了房间。
不等坐下,一人就从屋角的阴暗处走出来,还是昨夜的打扮,只露出个下巴。
“是否要跟我合作?”那人问。
沈晚儿双手环胸,似笑非笑:“你想要跟我合作,至少要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那人犹豫半晌,吐出两个字:“万宗。”
沈晚儿忍不住皱眉,就这么个名字,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见沈晚儿不说话,那人紧紧地抿起嘴角,掩在兜帽下的眼里闪过犹豫,又说了两个字:“沈学海。”
“你到底是谁?”沈晚儿脸色大变,心中惊骇不已。
沈学海,这是在九十年代时,把她养大的爷爷的名字。
“查出锁魂镯的由来,我会告诉你。”那人一挥袍袖,一枚古朴的青铜令牌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有消息就拿着这令牌去鲁记铁铺。”说完这话,那人身影消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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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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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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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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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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