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举目远望,只能看到童渊低着头,神色沮丧得无以复加。
“在十几万人眼前输掉比试,师父的心情恐怕一时半会都难以平静吧?袁绍那厮肯定又会恶言相向。唉,师父什么时候才可以脱离掣肘?”
他们情若父子,想起童渊的处境,感同身受,不由垂泪。
两军暂时罢战,生火做饭,暂且不提。
袁绍回到营寨,也不入主帐,只往后军赶。十万大军的营寨足够广大,袁绍身上有伤走得不快,不断穿梭间,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偌大的营寨中间,坐落着一个孤零零的大帐,这里没人把守,黑灯瞎火,周围静悄悄的。此时初上的月光刚好铺洒在地上,照得周围有些凄凉,更显得有些诡异。
袁绍来到帐前,脸色越发凝重。一整衣衫,轻咳一声,掀帘而入。
大帐内有三个人,站着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一个。
三人并无交流,站着的是一脸愁容的袁熙,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面容清隽,愁容并不比袁熙少,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轻轻叹息。
塌上此人脸罩黑纱,身穿黑衣,只看到身形苗条,显然是个女孩。小巧的胸膛高低起伏,偶尔哼唧一声,仿佛在努力克制体内的痛楚。
大帐内香气浓郁,夹杂着一丝驱散不去的药味,袁绍轻轻掩住嘴巴,颇觉不适。
袁熙见父亲进来,迎前两步,袁绍向他摆摆手,示意不需多礼,走向了床榻边上。
“甄兄,侄女怎么样了?”
中年男子轻轻摇头,“还是老样子,一接近子时就伤势加重。”
袁绍定定瞧了女孩一阵,轻唤道:“侄女,侄女……”
女孩“嗯”了一下,并不多言。
袁绍向中年男子点了一下头,两人走出了帐篷。临走之时,男子不忘吩咐袁熙:“二公子,差不多时间要生火了。”
袁熙点头答应,躬身送走袁绍和男子,从帐篷旁边取出若干条干柴,开始在帐篷内生火。
火势趋旺,袁熙身上起了一层层的汗水。他却浑然未觉,反而围坐在柴火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榻上的女孩。
看归看,但他双眼无神,显然早已经神游物外。
“媚娘啊媚娘,你在做什么呢?也跟我一样,每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吗?如今我们近在咫尺,却分列不同阵营,两方不死不休。你跟我一样,都是很难受吧?我想你了,你也在想我吗?”
忽闻榻上的女孩一声痛哼,转头看向袁熙,“唉,我这是在何处啊?这位公子,我爹呢?”
袁熙急忙站起,“甄姑娘,你醒了……世伯他跟我爹有事商量,正在帐外呢。”
“相烦公子帮我拿些热水过来,一定要开水,宓儿有些口渴。”ωωω.χΙυΜЬ.Cǒm
袁熙知她喜好,拿出一壶热水,拿手一摸。虽然烫手,仍觉不够,放在火面上灼烧。直到水壶冒出呼呼白气,这才拿来一个大碗,端到女孩身旁。
女孩道一声谢,伸手取过大碗,露出洁白如霜的玉腕,以及白皙到可见血管的手背。
就算袁熙早已见过多次,但心中仍不免想道:甄姑娘真是白,但白到如此程度,又似乎有点异乎寻常了。
指尖还没碰到女孩的手指,一股透体凉气传了过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个寒战。
“甄姑娘手上的凉气比之白天又深了许多,怪不得要热火烘烤,热水饮用。”
女孩轻轻撩起脸上黑纱,露出一个小巧的下巴,同样的白得晃眼。轻露贝齿,一碗热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竟似是铁嘴铜唇,丝毫不怕烫热。
袁熙不是第一次见她喝水,但依然看得目瞪口呆。
“唉哟,喝了热水,舒服多了。多谢公子。”
女孩轻叹一声,把碗交于袁熙,又躺了下去。
“对了,公子尊姓大名?这是哪里?”女孩一时间睡不着,热水下肚之后又精神了不少,破天荒地找袁熙说话。
“嘿嘿,甄姑娘真是善忘,这已是第十次问我了。”
“是吗?真是对不住了。我整日浑浑噩噩,白天的时候还好些,一到晚上便变得更加神志不清,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帐内这熏香,我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只一闻到,心神便宁静下来。”
“哦……”
袁熙兴致不高,回到火堆众,再次想着自己的心事。忽闻帐外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语气甚为激动。
“本……本初兄,你把我们父女带来青州,原来是早有预……哼哼,早有目的。你也知道宓儿的情况,要是让她外出,一不小心被人识穿了身份,就名声尽毁了!”
袁绍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既然熙儿已经与侄女订婚,那宓儿就是我袁家的人,为我袁家办小小事情,这也不行?”
“你袁家人才济济,竟也会用到宓儿?何不别寻他法?你们有十万军队,只要携勇冲杀过去,还不把青州军打得落花流水?”
“行军打仗你不懂,白天我军输了一场,士气低落,贸贸然冲过去只会损兵折将。如今骑虎难下,只望甄兄看在我们宠辱相连的份上,帮我一次。”
中年男子只是推却,到了最后,心高气傲的袁绍说出了狠话:“甄兄如果真的见死不救,那我们这亲家也做不成了,干脆一拍两散,终止婚约吧!”
中年男子大怒,想不到袁绍用这件事来威胁,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你,你……”地叫着。
“你什么你?这几年仗着我袁家的威望,你在中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个女儿也嫁得名门望族,只要我一声令下,足可以让你一无所有,如今只是小小事情便诸多推搪,还把我放在眼里吗?谁都知道甄宓是个“怪物”,我不嫌弃反而把她娶进袁府,已是大大抬举了她。把她休了之后,看她还怎么嫁人,在甄府等着做老姑娘吧!”
“想不到你三州之主,四世三公,说话竟如此尖酸刻薄,我甄逸倒是见识了你的真面目!”
中年男子气得浑身颤抖,但气势已慢慢降了下来。
原来这两人便是甄逸甄宓父女。袁绍把二人骗来,就是看中了甄宓的特殊能力,以备不时之需。如今以婚约要挟,让甄宓出阵第二场比试。
袁绍说的话固然难听,但每一句都是大实话,甄逸气得一阵,自知并无资本跟袁绍谈判,只好拂袖而回。
“宓儿,你醒了!”
甄逸来到榻边,看到黑纱下面那双天真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心中哀叹一声,又道:“宓儿听着,你袁伯父让你帮个忙,出去打跑一个坏人。你愿意吗?”
正所谓父女同心,甄宓把二人刚才的对话听到耳里,早已偷偷哭泣起来,乖巧道:“宓儿听爹的话,只要爹认为宓儿应该出去,宓儿便出去。”
“那好,宓儿,出去之前你还有什么要求?”
“宓儿觉得体内阴气越来越盛,即将不受控制。如果此时能饱吃一顿,相信到时发挥会更加好。”
一想到吃,甄宓的精神大震,翻身坐起,开始点菜,“我要吃古董羹。锅内多放辛辣之物,越辣越好。我要吃牛羊肉和鸡肉,呃……如果没有的话马肉也行,但一定要多肥少瘦,切大块,太薄没有口感。青菜嘛,没有亦可。”
古董羹即后世的火锅,不一会儿,各种肉类已经摆满了火堆旁边。锅里红汤翻滚,只是闻闻已经呛得呼吸困难。
甄宓把食材一碟一碟地往锅里倒,着急忙慌地夹起往嘴里送,吃相难看至极,浑无半点淑女风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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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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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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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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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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