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弯月湖就是整座城最大的水源,也是弯月城的命脉所在……每月的满月之时,月色遍染黄沙清水,月中有月,更是一大胜景!不过话说少夫人,尼是不是要回去前面的车队里了?马上就要进城咯,窝要先去城里的商会打个招呼,就不跟尼们一起去见城主咯。”
“哦,这样啊,那好吧,谢谢一路以来的照顾啊!”玉羊说着利索下车,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黄沙赶上前方景家车队,跟着车马一同进了城……注视着玉羊远去的背影,珂利多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微笑——他此番跟着景家车队再度赶往弯月城的原因,不是为了罗先,而是为了这位夫人。
先前在驿站收到罗先送来的飞鸽传书,说要在浊河南岸相候,珂利多便感到事有蹊跷;而在进入石门前见到了说话支吾的罗先之后,珂利多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看法——但凡只要自己进了长留城,慕容栩和景玗便从没有忘了让自己带信回去的时候!而这一次,慕容栩却派罗先来传话说去年没有带信回去给独孤陌,同时还让罗先带回一封假信回报景玗……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是让一向如铁板一块的“毒神门下双杰”开始彼此设计了呢?
在长留城逗留期间,珂利多便明里暗里地找到罗先与慕容栩尝试套话,果然让他摸着了端倪:两人虽语焉不详,但多少可以得出,问题是出在了玉羊身上;同时坊间里又盛传景家未过门的少夫人有意与定西侯退婚,正月时还有些个不长眼的人家戳了侯爷痛处,直接被毒哑了闺女赶出城去……得了相应消息后,珂利多又派手下奴仆去石门与景家别院盯梢,在确定玉羊的确是长居石门庄园内,与景玗完全是处于互不往来的分居状态后,原本去年已经被玉羊一整套打压手段折腾得没脾气的珂利多,如今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景玗是长留城江湖市井的主人,玉羊若已是他的妻子,那么再借珂利多仨胆儿,也不敢把手伸到地头蛇的窝里。去年两人尚未完婚,珂利多的确是有过挖墙角的想法,但看着玉羊并无此意,于是乎试探一番后便也识趣退却了。如今却传来玉羊主动悔婚的消息,这让一直以来便对其经商手段赞不绝口的珂利多立马振作精神,离开长留城前不惜花重金给自己多置办了几身替换行头。
虽然地头蛇还是地头蛇,但如今悔婚的是玉羊,自己只是顺势而为,景玗便是发作也无法真的对自己大动干戈,就算今后不让自己入长留城经商,但只要能通过石门,也可以获得补给与互市机会,同时绕开长留城沿着官道一路往东,便可接着在昆吾境内做生意,影响虽有,但依然可控……有道是富贵险中求,作为有着一手独创酿酒秘方,同时又经营着石门产业,今年又开发出沼气灯、肥皂、白砂糖等等一系列稀罕新品的奇女子,珂利多深知自己完全有必要冒这一回风险。
在抵达弯月城的这一路上,珂利多也着意从罗先和玉羊口中套出了些许讯息——玉羊肯陪着景玗来见独孤陌,便是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次交易:为独孤陌祝寿之后,景玗依约便要给玉羊休书,如此这般两人便算是正式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无瓜葛了。故而在与玉羊同行的一路上,珂利多只是表现得略为照应,并未急于在玉羊面前有所凸显……反正从弯月城回到石门也至少要走一个多月,待两人彻底分手之后,自己也有的是时间慢慢培养感情。
如是筹谋着该如何将石门庄园的女主人揽入帐中,珂利多一路偷笑着率领车队拐入了弯月城市集商会之中,却不知自己在与景家车队分道扬镳之后,前方的车队中有人转回头来,远瞥了自己一眼——眼见着珂利多喜形于色,慕容栩默默回头,心中已然大定:鱼已经嗅着了饵,今后的安排……便有着落了。
弯月城不愧是西域第一名城,还没通过城门,玉羊便已然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繁华气息——然而这气息又与长留城、天虞城以及京都武运城不同,若说京都是蔚为大观的世家姝丽,长留城是气象庄静的名门闺秀,天虞城是温婉娴雅的江南碧玉,那么这弯月城,便是热情奔放的美艳胡姬。
于城门至弯月湖沿岸,早有商贾沿途摆摊,叫卖着西域各国的特色商品,玩杂耍的、做手艺的、兜售吃食的以及无数衣饰艳丽的舞姬乐伶穿梭其间,区区城外一片无人张罗的空地,竟是比长留城内西市胡坊有过之而无不及。
待进得门中,迎面而来的更是令人惊叹的繁华、绮丽与靡艳:西域诸国的富贵人家,多喜欢用金饰来装点门户,弯月城自是不能免俗,沿着城门长街一流的高门大户,窗棂与屋檐上俱是画着金漆彩绘,于日光下熠熠夺目;无数商贩头顶着各种食物、香料、服饰以及用器,以各种不同的语音向来往行人高声兜售;那些在门楣上画着月牙的屋子里,窗台上便都站着肤色与发色不尽相同的美人,倚窗而笑,鼓琴作歌,向楼下经过的路人肆意抛洒着成筐的玫瑰花瓣……xǐυmь.℃òm
玉羊坐在景家的马车内,竟是一时看直了眼——这弯月城内的美人,竟是比天虞城折花会时的北里巷都还要摇曳多姿,对比仙子桥更是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甩了好几十条大街!也难怪景玗慕容栩跟罗先从来没有出门逛花街的兴趣,便是换成自己从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恐怕也会对昆吾国内那些抠抠索索的花风柳月嗤之以鼻。
“天哪,这就是弯月城?”被震惊到怀疑人生的并不独玉羊一个,在探头张望了一路之后,景合玥放下车帘,双手捧着脸颊有些失神,“……这就是弯月城,这就是天下美人汇聚的弯月城……那他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换个口味图新鲜吗?”
“……大小姐,我都还没自惭形秽呢,你就不要先灭自家威风了行吗?”虽然如是安慰着景合玥,但玉羊心中的羞惭与凄凉其实是倍之于其的——想到自己曾经不知好歹地真心喜欢过景玗,想到自己竟然还纠结过对方有没有可能真的在意过自己,玉羊就恨不得当下再给自己俩耳光清醒清醒——在这样的城市中生活了六年的景玗,哪里是用“万花丛中过”可以形容的,分明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啊……
如此这般胡思乱想地进了城,马车在扑面的香风与歌舞之声中颠簸了将近一刻钟,终于来到了一处似乎僻静些的地方……待马车停稳,玉羊与景合玥互相搀扶着走出车厢,却见车队赫然已停在一座白石所筑,格外华丽的宫殿院内,面前数十个衣饰华贵,容姿远胜于城中女子的美人一字排开,向着站在车队前的景玗和慕容栩抚胸行礼道:
“几位师弟远来辛苦,师父已经在殿内等候,请将一应事务交由我们,你们自去请安便是。”
“劳烦诸位师姐。”景玗带着慕容栩跟罗先,朝着众佳丽拱手行礼后便兀自朝殿内走去。眼见着迎上前来,指挥仆从们卸车装货、安置车马的美女姐姐们,玉羊和景合玥陷入了更加绝望的阴影之中:“这些都是……他们的……师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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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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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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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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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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