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啊!”城下拥挤的孟鸟族人中,有人朝着城楼上伸出双手发出呼喊——人群中不仅有成年男子,还有众多的老弱妇孺,他们中有人扔下了手中的竹枪木棍,空出一双手来,朝天作出了祷告的姿势……如今这两千多人,已经全然成了昆吾与鬼戎这两柄钢刀下待宰的鱼肉,这些妇孺们不知该向谁乞求,只能号哭着抱紧身边拥挤的亲人,朝天发出凄惶而无助的惨叫。www.xiumb.com
“啊啊……啊啊啊!”被挤在最前端的一个孟鸟少年脚下打滑,一个趔趄便滚下壕沟,顷刻间就变成了被竹签洞穿的尸体;而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上,一对祖孙很快又被挤到壕沟边缘:老人一边小心地调整着步子,将吓得哭叫不止的小孙女护在身后,一边老泪纵横地望天伸手,哀哀长呼:“鹰神哪!救救你的子孙吧!”
“倘若有人准备翻越护城壕,便瞄准放箭!”眼见着跌落壕沟的人越来越多,景玗丢下一句后便移开了向下眺望的目光。不曾想从城头西北角上忽然惊起一阵骚动,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黑脸大汉忽然如旋风一般朝着弓箭手队列冲来,一边撞开一路阻拦的兵卒一边嘶声大吼:“不许放箭!开城门!让他们进来,让他们进来!”
“有细作?”城头上的景玗与慕容栩等人刚要拔刀,却见罗先身形一掠,已经率先迎了上去——大汉虽然来势汹汹,却始终只用刀鞘击人,未曾拔刀,罗先见状踩着城头女墙,用望朔双钺之一圈住对方的刀身,同时借力一旋绕到对方身后,另一把双钺便已经圈住了对方的咽喉:“停下,不管尼是谁!”
“住手,都住手!”就在罗先一招制服大汉的同时,又有一名个子矮小的城卒跟着跑上前来,见前面有人拦阻,那名城卒一把拽掉了自己的头盔,披下一头马尾长发高声叫道,“罗先,是我!让我们过去!”
“果然是尼们!”罗先回头看了眼已经被几个兵卒七手八脚摁倒的玉羊,顿时皱眉叹一口长气,手中双钺一钩一震,便缴了那父的兵械,转头无奈道,“……把他们押去见师兄。”
这样的城头相会,实在是谁都未曾预料到的。慕容栩一边偷眼打量着面色冷若千年玄冰的景玗,一边提心吊胆地望着越走越近的玉羊……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先开口打圆场,玉羊反倒是先行出声了:“我请求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哼……你不计后果从家里逃出来,原本我还颇有些期待你会带来些不一样的主意,如今看来,却是我高估你了!”景玗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掩盖不住周身的杀气,“在你心里,城外那些食人的异族人,都要比这城里数万同胞的性命更重要么?”
“他们跟夷貊族和戎人不一样,他们不是天生的盗匪,如今也已经不吃尸肉了!”玉羊直视着景玗的双眼,毫不怯弱地争辩道,“我可以保证他们进城后的行为仪止,只求你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能够活下去证明自己的机会!”
“外面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自己觉得,这可能吗?”景玗丝毫不为所动,用下颌示意玉羊看向城外,“城门打开容易,关上却难如登天——放他们进来的同时,数千鬼戎骑兵也会跟着蜂拥而入!到时候你跟你的那些慈鬼人,一个都逃不了被屠杀的命运!”
“如果我有能够只让孟鸟族人进城的办法呢!”玉羊的话语令罗先和那父等人都为之一振,然而景玗却已经失去了耐心,他转过身去,朝身后的景家武师挥手道:“送应小姐回去,别让她再四处乱跑撒野!”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给我一次机会?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他们跟我们一样,都只是想要安安稳稳活下去的普通人呢!”玉羊心寒到了极点,强拧着不肯被武师押下城楼,回首冲着景玗大吼道,“如果现在外面求救的都是昆吾人,你也会如此冷眼置之吗?可是除了纹面刺青,他们到底哪里跟我们不一样?你自己被当做白子妖胎歧视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用同样的偏见来对待他们呢?”
此话一出,城楼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背后一凉——长留城里是个人都知道“白子妖胎”是景玗的禁忌,没有人胆敢当着他的面提及这一词汇!然而对于玉羊这般近乎挑衅的叫嚣,景玗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冷冷扔下一句:“带下去!”
慕容栩唯恐有失,连忙朝罗先使了个眼色,罗先会意,当下叫着“窝送小姐回去!”半推半搡地将玉羊一行赶紧带下城楼……一墙之隔外,孟鸟族人的疾呼声仍旧不绝于耳,摧心剖肝,几乎令人不忍细闻。玉羊强抑着满眼泪光,在走下城墙的瞬间,忽然用孟鸟语对那父说道:“那父,你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了吗?”
“若是能因少夫人您的命令而死,是我的荣幸!”在罗先震惊的目光下,那父冷笑着如是回答。
就在下一秒,两人忽然同时动作起来——玉羊回身紧紧抱住了其中一名景家武师,同时那父挣脱另外一人的束缚,抬脚将身后人一脚踹到,同时挥拳击晕了被玉羊牵制住的另外一人……听见城楼底下传来骚动,自有待命的兵卒围拢过来,要拿下玉羊与那父二人。其中一名士兵拿着长枪便要往玉羊当心扎来,玉羊还没来得及闪避,却只听“当”的一声,长枪被罗先的双钺给挑飞了。
“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尼们发疯!但是如果尼真的有可以救下他们的办法,就赶快去做!”罗先舞起双钺,替玉羊和那父挡住围上前来的士兵,“还不快走?别让窝白白受罚!”
“谢谢你!罗先!”玉羊从地上拾起一柄士兵掉落的大刀,带着那父便往城门方向飞奔而去……城头上戍卫吃紧,城墙下布置的兵力本就不多,外加景家众武师知道眼前的女子是景玗未婚妻,豁出命去的那父更是勇猛无匹……两人竟是一路横冲直撞地来到了城门口,这才被门尹带着十几个兵卒拦住了去路。
“哪里来的细作?触门者死!”门尹不认得玉羊,也没打算对任何可能危及城门的行为网开一面。然而正当十数支长枪直指着玉羊与那父越围越紧之际,却听得城楼上传来一声呼哨,紧接着十几个或穿着门卒轻甲,或身着武师便衣的人影从城头轻身跃下,堪堪拦住门尹与众兵卒的去路,将玉羊护在身后。
“夫人既是铁了一条心,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顾师良从腰间抽出长刀,将眼前的长枪隔开道,“我们会保证郭城不失!夫人你尽管去做想做的事情,我很期待,你能够创造出怎样的奇迹来!”
伴随顾师良的那一声呼哨,连通郭城与内城的一座角门也同时被打开,几十名贩夫走卒、乞丐闲汉打扮的男子提着扁担哨棒鱼贯而出,反倒是将门尹一众围在了中间。
自从得到了雪衣的情报之后,顾师良便将城内还未撤出的所有地龙会力量都安置在了郭城附近,如今聚沙成塔汇于一处,竟然在声势上暂时占了上风……见两边力量已经逆转,顾师良脱出包围,带着几名亲随追着玉羊而去道:“走!去帮夫人开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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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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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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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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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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