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无义,明珠暗投。慕容栩虽只与郑百六有过数面之交,但也知这是个一心护主、武艺不凡的好汉,当下听闻后也不竟是一阵唏嘘……然而此时已经是北里巷两年中最为紧张的时候,慕容栩与景合玥才说了没半刻的小话,便被魏妈妈派人叫去,检查枕月楼内为明日折花席演出所布置的机关设计。
“仙儿,这便是你所说的‘天仙飞索’?”慕容栩随着来唤人的丫环走到楼下大厅内,便看到魏妈妈正领着一群姑娘小厮在抬头张望着位于三楼横梁上的一番布置——因了慕容栩的建议,魏妈妈同意在楼内略做改造,从而增加折花席上向莺儿演出的观赏性。慕容栩闻言,抬头查看了一眼已经改造完成的一系列溜索机关,向魏妈妈福身一礼,微笑道:
“魏妈妈请稍待片刻,仙儿这便去检验一下机关。”
说罢慕容栩便转身拾级而上,径自前往三楼雅阁外的一处栏杆边,再次打量了一番梁上的布置后,这才从栏杆上解下一条彩带,绑在了自己的腰间……随着一声示意,慕容栩便从三楼一跃而下,而另一边自有小厮伸手拖住了机关另一头相连的彩带,将慕容栩缓缓放下……望着从三楼徐徐降下、彩衣蹁跹宛若飞仙降临的慕容栩,魏妈妈满意地笑开了眼角,迎上前去夸赞道:
“真是没有你们姐妹想不出的点子!我在这天虞城内也算见多识广了,却是从没见着过有哪个楼子能搞出这般花样的……有了这般布置,何愁莺儿明天晚上不能艳冠群芳?仙儿你放心,此等功劳,妈妈我是必会报于四公子知晓,让公子给你记上一功的!”
“魏妈妈说得什么话,这几个月以来,我们姐妹衣食住宿俱是蒙枕月楼款待,一应吃穿用度,并没有什么不称心的。”慕容栩兀自解了腰上的彩带,由着丫环小厮们将丝带捧回到楼上归位,这才对魏妈妈又行一礼,笑着回复,“因了魏妈妈与诸位姐妹的抬爱,奴等才有得在四公子等诸位贵客面前一展长才的机会,如此亲恩厚意,实是无以为报!区区雕虫小技,算不得什么功劳,若是能在夺魁路助莺儿妹妹上一臂之力,倒也算是我们姐妹的一点微小心意了。”
“诶,真不知是怎样的好人家,竟能教出这般讨喜的一张嘴!只是一入王府便如登天,今后想再听这番好言语,却是不知是何年月了……”听罢慕容栩的一番表白,魏妈妈心中更是舒坦——反正对方在折花席过后肯定会是楚王府里的红人,故而在打消了留下姐妹三人的念头后,魏妈妈反倒开始对慕容栩等人格外奉承,刻意结好起来。慕容栩是如何精灵的人物,当下了然,也自然做出了感恩留恋的态度,于是乎双方间的关系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拉近,竟是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了。
“魏妈妈何必如此挂怀?左右四公子仍旧是住在这天虞城里,我们也必是有机会来楼里时常走动的。”慕容栩正拿话宽慰着魏妈妈,一转头却看见玉羊正扒着厨房大门朝外张望,当下便借口告辞,走到门前小声询问,“怎么了,可是厨房里有些什么遗漏之处?”
“……那倒没有,需要的材料刚才合玥都已经偷偷带给我了,并没有少什么东西。”玉羊抬头看了一眼位于房梁上的机关与彩带,指了指窗外,对慕容栩道,“只是刚才看你实验那个机关,我忽然想到……要是在三楼窗外也挂上几条一样的彩带溜索,我们明天……是不是可以跑得更快一点?”
“好主意!”慕容栩闻言眼珠一转,颔首叫好,“我这就去撺掇魏妈妈到楼外再布置一下!”
于是第二天的上元正日,从北里巷途经的行人赫然发现,作为折花席主场的枕月楼不仅在楼上楼下挂满了彩灯彩带,居然还从三楼屋檐上延伸出了无数锦缎绸带,相连于临近屋宇之上。远远看去,绸带迎风而动,宛若无数仙子广舞彩袖,裙带飘扬,煞是好看。
午时刚过,其余六家入选花月席的青楼领家并花魁娘子便乘着车马陆续来到了枕月楼门前,抬头见了这阵仗,少不了都要酸溜溜地夸一句:“枕月楼真是愈发阔绰了”。魏妈妈领着一群姑娘花枝招展地站在门口迎客,望着其余几位领家鸨母、尤其是潘妈妈那精彩纷呈的脸色,一时面上好不得意。
“诶呀诸位姐姐们,真是有失远迎了,今年承蒙四公子与杜、贺二位公子借光,这才请得诸位姐姐临门,真是蓬荜生辉啊!来来来,诸位随我先进来……不好意思,舞台搭得太阔了些,地方小过道窄,各位可小心着些呀……”魏妈妈一边领着一众领家花魁往后楼备下的厢房去,一边故意拿话显摆着自家今年得势的种种,顿时引来身后神态各异的一阵白眼。
好容易走到了专供今夜折花席各楼花魁休息梳妆用的厢房区,潘妈妈随着引路的丫环甫一打量,便知自家果然是被分到最小最偏僻的一间内,而且厢房位置紧邻厨房后院,隔着窗户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膻腥气,愣是把石榴儿衣裙上那生生熏了三日的木樨香都给盖下去了,更别提隔墙传来那声嘶力竭的杀羊杀鸡之声……在这屋内别说歇上半日,就是小坐片刻,都能让人分分钟陷入崩溃。wWW.ΧìǔΜЬ.CǒΜ
“魏妈妈,您这可有些不是礼数了吧?”眼看自家被安排进了这么一件屋子,潘妈妈几乎快把鼻子给气歪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天自个是进了枕月楼的地盘内,若这会儿不压住心火伏低做小,待会上了台还不知这姓魏的贱婢能整出多少幺蛾子来,“我们难得来你楼中小坐,便只得这么一个去处?枕月楼里里外外那么大的排面,竟是连一间像样些的厢房都腾不出来么?”
“唉,姐姐有所不知,今儿个我这楼里……还真是不比平常。”魏妈妈面上露出几分难色,故意拉长了声调唉声叹气道,“若是平日里,别说是换间厢房,便是姐姐要那紫檀桌椅、玉石屏风的雅间儿,我也二话不说,立马便可安排上的!只是今日适逢花月席,楼上楼下都是应四公子之邀而来的贵客,实在是边边角角都坐满了,再腾不出多余的地方来……我这还是把自己家姑娘们的房间都临时空了出来,才凑出的这几间厢房。因了往日与姐姐你最亲熟,才只能委屈了石榴妹妹,姐姐素来识得大体,料想也是能体谅的……那么便请各位姐姐先行休息,若是缺少什么,派人到门外叫我便是,这就不打扰各位了。”
魏妈妈说完,便带着几个姑娘丫环扬长而去,直气得潘妈妈及温玉楼一众姑娘面色一忽儿青一忽儿红,几乎快把牙根都给咬碎了。其余各楼的领家姑娘与温玉楼也是竞争关系,自然不会作声替她们出头,更何况主办花月席的青楼当日房间紧张,腾不出余地也是常事,于是当下便各自回屋,虚掩着门等着看潘妈妈等人的笑话了……潘妈妈杵在门外咬牙切齿了半天,到底不敢在花月席开始前发作,只得跺着脚一掌推开那间小厢房的房门,领着石榴儿等乐伎进屋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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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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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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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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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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