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十一的时候,苹果就快上市了,这个时候,就要开始看果园。
说起来可能有些歧视,看果园防的不是本村的人,一般放羊的在山上口渴了,路过果园捡两个苹果吃,不算啥事儿。
当年的苹果还不流行戴套,有很多苹果会被山上的鸟类啄食。
要说这些鸟也够挑嘴的,它们啄的都是最甜的,这些果子基本上放不久,没办法卖,只能摘下来留着吃。
所以有人路过,要两个苹果的事儿也常有。
但是有一类人最讨厌,他们是半夜带着蛇皮袋子上山的,一偷就是半袋子。
这些人有些是稍远一点村子里没果树的懒汉,也有一些是外地到采石场、造纸厂之类的地方打工的人。
家里有果园的人家,晚上都要有人去山上守着。
找几根松木,找两扇门板,再弄点芦苇席子和塑料布,找个向阳背风的宽敞地儿,一个看园子的棚子就搭起来了。
秋天山上露水重,一般都是离地一米多,门板上铺上棉褥子,挤一挤我和小杰加上二坏三个人也能睡。
以前的时候,看园子还会带上土枪,还能防个野兽什么的。
现在野兽少了,枪也都收起来,不过我们还是有办法。
上山之前,我们带上手电筒,嘎石灯,水壶,镰刀,打火机,小铁镐,婶子怕我们半夜饿给准备的蒸饺子,还有几盒抻炮。
抻炮这玩意,现在已经不多见。
一根筷子粗细,一寸多长的炮竹,两头有棉绳,不用点火,两边的绳子用力往两边一拉,炮就响了。
其实这东西挺危险,里面放的是特别易燃的黄色火药,还有小石子儿,绳子一拉,石子儿摩擦出火星,火药就炸了。
这东西可是看园子的利器,没有土枪,全靠它壮胆。
用起来也特别简单。
果园都在山上,进去的路都是那种羊肠小路,两边的野草长的有半人多高,一到晚上,如果不顺着路走,很容易滚到哪个沟沟里面去。
我们一上山,就把小路两边的野草,拧成绳子,把抻炮两边的棉绳,拴在草绳上。
一个小小的陷阱就布置好了,只要有人从这里走,趟过抻炮,就会嘣的一声,就算不把贼吓跑,我们也能听见,有了防备。
我们仨坏小子,尤其是二坏,做起这种坑人的东西来,都是一肚子的劲头儿。
一路上被我们弄了也有二三十个抻炮陷阱。
到了棚子边上,小杰先用镰刀割了不少艾草,拧成草绳。
虽然已经是十月,蚊子已经没有那么凶,但是山上草木旺盛,各种蚊虫还是很多,艾草绳是必备的。
棚子边上的草早就被清干净了,干干爽爽一块空地,小杰挖了个坑,把艾草绳点着之后扔在里面,一阵阵的带着清香的青烟升起。
把这些事儿弄完,我们仨就算自由了,剩下漫漫长夜,随我们折腾。
眼下天刚黑,我们还精神着呢,忙活了一阵子,肚子有点空,二坏就开始嚷嚷着要吃烧油梭蚂蚱。
这种蚂蚱好像是我们那边的特产,别的地方我还真没见过。
手指粗细,一扎来长,全身青绿色,到了秋天的时候,正是母蚂蚱有籽儿的时候,山上紫穗槐根底下,到处都是。
这东西瞅着吓人,但是其实烧熟了味道特别好。
我们三个打着手电筒,在阳坡的紫穗槐根儿底下,一口气抓了三四十个。
回到棚子边上,把蚂蚱的翅膀和大腿扭下来,挖个土坑,捡点柴火,点着了之后,等柴火的火小了,把蚂蚱扔进去,彻底熄灭之后就熟了。
吃的满头满脸都是灰之后,二坏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哥,鹞子哥,我还饿,咱再弄点苞米烧着吃呗。”
小杰一边骂二坏,晚饭有大螃蟹都不好好吃,非要吃烧苞米,一边带着我们俩到了果园北边一块苞米地。
里面还有一些苞米没收,捡着个大的掰下三根,又开始往回走。
路上我就犯了嘀咕,果园的北边是一个山沟,坡上种了一些玉米,山沟地下有一口井,平时应该是打农药浇树用的。
看着井口一圈的青石头,还有井边的辘轳,肯定是有年头了。
本来我还没太在意,但是掰弯玉米棒子,回棚子的路上,我就感觉这个山沟里面,雾气浓浓的。
可是在其他地方,却一点儿雾气都没有,晚上还有点风,干爽凉快。
一旦注意到之后,我的眼睛就时不时的往井口这边看,发现这沟里的雾气,都是从井口里面涌出来的。
这口井有古怪。
我一边走一边问了小杰一句,“小杰,这沟里的井没什么问题吧?”
小杰明显楞了一下,“没听说啊,这口井有年头了,反正我小时候就有了,没听说有啥问题。”
我挠挠头,“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回到棚子边上,我们又升起了火,苞米的皮都没剥,淋上点清水,直接扔到火堆里。
等到火灭了之后,又盖上热灰闷了一会儿,很快我们又开始啃起了香喷喷的烧苞米。
这个时候的苞米,已经完全熟透了,跟那种菜市场里面卖的嫩玉米完全不同,灌满了浆,硬邦邦的,煮起来口感不好。
但是在火里面烧熟了,却特别香,有一种嫩玉米完全没有的香味儿。
吃饱之后,蚊子也熏得差不多了,看着二坏眼皮子开始打架,我们就准备睡。
但是不能全睡,得轮流守夜。
二坏是不用指望,已经开始打呼噜了,小杰自告奋勇的要守前半夜,我点点头,让他两点钟把我叫起来。
秋天山脚下的果园里,万籁俱寂,只有各种蛐蛐蝈蝈的叫声,夜空里的星星亮得吓人。
我躺在床铺上,沉沉睡去。
半夜的时候,我被小杰叫醒了。
“过来,到火边上烤烤,山里晚上挺冷的。”烤玉米的火坑,还没彻底熄灭,小杰又收拾了不少柴火备在旁边。
之后又把嘎石灯和镰刀交给我,跟我说如果听到什么动静就喊他。
我点点头,让小杰放心去睡觉。
说是看园子,其实真正偷苹果的人不多,也就是个防备。
而且即使是有人真的来偷,扯着嗓子喊几句,也都被吓跑了,毕竟做贼的心虚。要不然,老程也不会放心让我们几个半大小子,半夜在山上看果园。
一个人时间过得很慢,我时不时的往火坑里添点柴火,十月份的山里,风已经很凉,月亮后半夜才爬出来,白花花的月亮地开始起了露水。
正迷糊着,仿佛听到一阵子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心想难不成还真让我碰上偷苹果的贼了?
手电筒打开,在果园上空晃了晃,扯着嗓子喊了几声。
目的就是让偷苹果的知道,园子里有人看着,趁早滚蛋。
当然,我手上还是拿起了镰刀,毕竟有不信邪的。
过了一阵子,刚才的声音似乎消失了,我放松下来,又坐回火坑旁边,没想到屁股刚挨着地,“砰”的一声响,在山沟里面回荡起来。
有东西碰到了我们布置下的陷阱!
小杰也醒了,披上衣服,问我“怎么了?有情况?”
我点点头,“你在这儿守着二坏,我去园子里溜一圈。”
“小心点!”小杰点点头,带着二坏出来就是麻烦,棚子这里不敢离开人,不过以我的身板儿和本事,一般人还真不怕,小杰也没有太担心。
其实果园的四周,有用苞米杆子扎的篱笆,但是这东西,别说大人了,连二坏都防不住,顶多也就是怕山羊什么的溜到园子里而已。
小杰家的果树,大概有一百多棵,算不上很多,园子也不大。
果树的品种都是红富士,四五米高,但是比较别扭的是,为了多挂果提高产量,树冠特别大,刚好把人的视线都挡住了。
我只能猫着腰,用手电筒在园子里扫来扫去。
但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我想了想,刚才的抻炮声音,是从园子北面的山坡上传过来的,万一有人的话,肯定也是在那个方向。
我走到北边,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山沟里面的雾气,已经浓得化不开了,而且都漫到园子这里来了。琇書網
小路已经完全消失在浓雾里,根本看不清楚。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下去看看的时候,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浓雾里面传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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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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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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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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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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