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与我面面相觑,道:“原来如此,你在颍水之下被人以邪法锁镇了两百余年,鬼性由土转为水,也属正常,好教你知道,那血金乌之宫已经被我陈家神相陈元方覆灭!只是我很奇怪,既然是水三先生以邪术将你收于黑冰之中,你为什么不听他的话?”
玉珠道:“我虽然死了,但是个人怨念太强,二百多年来,都不曾忘记,水堂的本意是先拘着我,将我完全祭练,以成为可以供他们驱驰的厉鬼,但是还没有完全将我收服,你们就来了,水三先生不是对手,不得已就放了我出来,对付你们,所以就有了后来这一切。”
“好了!”太古真人道:“事情的原委前后,现在大家都已经清楚了,该怎么办,说个章程吧?这里面这么多死人,待下去不舒服。”
德叔问玉珠道:“你现在还是执意要杀好人吗?”
玉珠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执意要杀好人,我只是怨愤难消,如果上天是公道的,何必又来假我之手?”
我道:“有后果,必源于前因。你生前遇到的种种,或许都是源自你前世种下的因。”
玉珠道:“如果我在世时,许下的诅咒,皆能灵验,那么我就无话可说。”
我道:“这也不难,前世受诅咒者,诅咒应验之后,恩仇消解之时,便会忆其前世之事,你若不服,我们便去找那些被你诅咒的人,看看他们在这一世,都是什么样子。”
王荣华惊道:“这世界上这么多人,茫茫人海,怎么去找?怎么去应验?”
我道:“天意如此,你敢违背?”
王荣华愣住道:“什么天意如此?”
我道:“若是无缘无故,怎么会在这里遇见玉珠,又不灭她,听了她的生前之事,难道你还要不管不顾?”
王荣华呆了片刻,又看向太古真人道:“师父,怎么说?”
太古真人道:“陈铮的话不无道理,世上无论人物事,都讲究一个缘法。今天既然到这个节口上了,那就必须善始善终,开了头,不收尾,不是我道家之理。这一桩两百多年的公案,要能了结,对了结者来说,确实是积阴德不浅,只恐未能轻易了结罢了。”
我道:“不怕难,反正怎么都是修行。”
“好!”太古真人道:“要的就是这个态度。那此间事,老道就不做主了,接下来怎么办,全凭你来安排。”
我道:“没什么好说的,找到纪秀才、纪婆婆、徐秀才、徐举人、县令在这一世的转生,然后消除玉珠心中的怨愤,让她好好投胎传世去。”
德叔看着玉珠道:“你愿意否?”
玉珠道:“我没什么不愿意的,诸位要是如此,玉珠感激不尽!”
德叔点了点头,又迟疑道:“只是玉珠是一阴魂,与我们不同,如何带着上路?”
玉珠道:“我仍旧藏于黑冰之中吧,你们带着黑冰在身就是带着我了。”
德叔道:“那黑冰我们也不明其理,若是带在身上,化掉了,怎么办?”
玉珠看了我一眼,道:“将黑冰放在这陈铮公子身上,便无碍了。”
我赶紧摆手道:“别叫我公子,我们这年代,不兴这个称谓。”
“对!”王荣华道:“叫同志。”
玉珠愣愣的,就想叫,我啐了一口,道:“别听他玩闹,你就叫我陈铮。我就是好奇一点,为什么黑冰放在我身上无碍?”
玉珠道:“因为你身上有五行水阴之气,与这黑冰相契。”
“原来如此,我倒是忘了。”我道:“那就这样吧。”
“慢!”德叔忽然出言阻止道:“这个法子不妥!”
我诧异道:“怎么了,德叔?”
德叔道:“你的功力修为不深,这玉珠的道行远超于你,她藏在黑冰之中,再把黑冰放在你身上,万一她要加害你,你怎么抵挡?”
太古真人听见这话,也沉吟起来。
我目视玉珠,玉珠只是冷笑不语,我心中一动,道:“德叔,多虑了,我相信她不会这样。”
玉珠听见这话,立时向我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德叔却兀自不同意,道:“人心隔肚皮,更何况人鬼殊途?你走江湖未久,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上次跳水救人,就落在鬼手里了!要不是我,你早和它们一道了!”
我道:“玉珠生前被人冤死,无人肯信她的话,死后,我以诚相待,她又怎么会再辜负我的信任?”
玉珠当即飘然而起,道:“多谢陈铮公……的以诚相待!我玉珠在此立下誓言,你以诚相待,我必也以诚相待,如若有加害之心,便令这副残魂,受天雷地火之罚,灰飞烟灭!”
德叔见玉珠发下这般毒誓,便叹了口气,道:“铮子还是太善良了。”琇書網
至此,德叔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也不再阻挠。
王贵华在旁边已经按捺不住,看见我们这边尘埃落定,急忙道:“师父,这次徒弟能不能跟着陈铮他们一道去历练?”
王荣华也连忙喊道:“还有我,还有我!”
太古真人瞥了王荣华一眼,道:“你私自下山,还盗走本教镇教之宝,害的老道奔波数百里,就这么放你走了?”
王荣华使劲地点了点头,道:“嗯!”
“嗯?”太古真人在王荣华脑门上恶狠狠打了一个响栗,疼的王荣华呲牙咧嘴,捂着脑门扭来扭去,太古真人道:“你就别妄想着出去给老道我丢人现眼了!回全真受罚!”
“是,师父……”王荣华可怜巴巴地看着王贵华,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心酸的。
太古真人又目视王贵华,道:“贵华要是想下山历练,就跟着陈德和陈铮吧,只是辛苦陈家两位了。”
德叔赶紧稽首道:“不敢当!真人是我的师辈,贵华就是我的师兄弟辈,陈家和全真教渊源极深,我们一道,当亲如兄弟,兄弟之间,谈甚辛苦?”
太古真人十分满意德叔的话,道:“虽然如此,贵华毕竟是没有下过山,不是惯走江湖的人,什么都不懂,性子也有些憨直,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所以还要你多多关照,多多指点。这可不是客套话,切勿推辞!”
德叔道:“好说,好说!晚辈自当倾尽全力!”
分派既定,我们便要离开这个冷饮铺了,太古真人又吩咐王贵华下到冰窖中取查探了一番,确定冰窖之中再无别的猫腻,然后才各自安心。
玉珠自行钻进了一块品相尚属完好的黑冰之中,我将那黑冰小心翼翼收起来,放进原本就是盛放黑冰所用的黒木盒子里,藏在衣内口袋,但是没过多久,便觉得盒子里有冷气溢出,冰寒刺骨,我着实忍受不了,便又将黑木盒子拿了出来。
德叔从水三先生的衣服上撕下来一大块布,在黒木盒子上厚厚缠绕了几层,然后交给我。
我虽然嫌弃这是死人尸体上的衣服,但是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拿了,重新放回衣内。
临出这铺子大门,德叔又回头看了看,对我说道:“铮子,还记不记得咱们才来此地,看见这铺子的时候,说了什么话?”
我心中一动,道:“此地风水大凶,铺子形似棺材,德叔断定此中必损四条人命!”
德叔叹道:“水三先生、冰块儿、冰水儿、冰凌儿,却不是四人?《义山公录》里的相门手段,观天知命,果然分毫不差!”
我在心中暗自思忖此事,不觉也已悚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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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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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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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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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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