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上的劳累无可厚非,可精神层面的烦恼,一度让他闷闷不乐。宋林手持工件从远处的厂房朝他休息室走来,一看就是来找他退火。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王鸿鹄正准备跳窗离开,偏偏踩在暖气片上,一不小心滑了下来,被刚刚进门的宋林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大早,又要收拾卫生,献殷勤啦?雷师傅都退休,你那狼的尾巴就收拾起来,别装大尾巴狼了。”活还没干,宋林就快言快语说出一肚子心里话。
王鸿鹄知道他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屎,习惯了他满嘴喷大粪的状态,但是从骨子里王鸿鹄对他还是非常反感。原本就是默默忍受,这次王鸿鹄也没有惯他毛病,回击道:“你是来干活还是来找事的?你别受点处分就委屈个要命,你有本事你就找吕主任。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在我这念什么牙,说理的地方有的是,不行你就到公司领导那里反应。你以后要是管不住你那臭嘴,你别来找我干活,你爱到哪里告就到哪里告,老子还不伺候你了。”
老虎不发威,宋林就给当成病猫。王鸿鹄这番话后,宋林半天没有缓过神。
王鸿鹄打开气焊枪,宋林自然将紫铜管递上去,两个人都没吱声,还是按照以前的要领进行操作。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王鸿鹄在心里想,妈的,上辈子做什么孽,怎么这一世碰到这么个丧门。
“喂,你怎么能骂人呢?”宋林开口大声喊了一句。
王鸿鹄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根本就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宋林用脚踢一下王鸿鹄的屁股,又说一遍,“你怎么能骂人呢?”
王鸿鹄如梦初醒,顺势转过身来,拿起手中的气焊枪就朝宋林的方向比划去,“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你骂我是个丧门星。”
“你拿出证据,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宋林拿起工件骂骂咧咧的往回走,王鸿鹄一个人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我刚才只是在心里骂他,不知什么光景竟然脱口而出。
刚到中国航天精密机械有限公司来实习,王鸿鹄便在个人年终总结写到要扎根于这里,可真正来到这里以后,经过两年多的时间,先后走过两个车间,接触这些不同的工友后,王鸿鹄的理想被现实击打的粉碎。
两年来,他再也不是刚入职的毛头小子,而是多份久违的成熟。当然,这源于车间工作的锻炼,更源于那些人在他的心灵上的一次次磨砺。
在国庆节的家庭聚会上,也在工厂从事铆工技术的叔叔问他干得怎么样。他直言不讳地说:“心情简直糟糕透了,上班心情就像上坟一样沉重。”Χiυmъ.cοΜ
第一次听一向正能量侄子说出这番话,叔叔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马上刨根问底儿看看究竟在哪里出现问题。
王鸿鹄道出在车间工作以来种种的闹心事,在工厂工作一辈子的叔叔听了,都觉得见怪不怪,“现在的人就是这样,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啊,就是太老实,硬气点,看他们还能怎么说你。”
“你叔说得对,你就是太内向,大家才敢到你头顶上拉屎,你看你叔在工厂,从工厂上面到下面工友,哪个不都是三哥三哥叫着,从来也没听说还有那个人敢到你叔头上扎刺。”王鸿鹄的父亲接话道。
本是想是借机发泄发泄,可长辈们都沉浸在自己认知的世界当中,王鸿鹄也是无言以对,反而更加苦恼。
“小陈,你看到王鸿鹄了吗?”
“他一般来的都挺早。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到现在他还没有露头呢。”
“要是看见他来,记得往我们班组打个电话通知我,谢谢。”
说完,单涛又趴在焊接班休息室的窗户上往里面瞅了瞅。
下午,单涛又来到休息室,门口还是铁将军把门。
“调度,我这活需要焊接,王鸿鹄这会儿还没有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要不你帮我联系找其他人帮忙焊下?”
“什么?王鸿鹄没来?他在车间不都有“王铁人”的称谓吗?难道是病了?”
“那我就不知道。”
“你找机加车间找焊接班李师傅给焊下,我等会儿打电话,告诉他一声。”
单涛直奔机加车间找李师傅焊接,李师傅也很纳闷,“这活王鸿鹄焊不了?”
“他今天有事没来。”
李师傅没再继续打听,帮忙完成这个活的焊接。
“调度,今天还是没有看到王鸿鹄,这焊接的活怎么办?”
“怎么?他又没来?这个事,我可做不了主。一次两次是个稀罕,这都是给公家干活,也不能总拿我的私交出面,你等我问问主任怎么办吧。”
“主任,王鸿鹄已经两天没来上班。现在车间都攒不少需要焊接的活,少来少去我都协调送到机加车间帮忙焊接,这样下去总也不是办法呀!”杨调度有些愁眉不展的说。
“你知道什么原因他没来吗?”
“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您要是方便,打听一下,有信的话告诉我一声,我这也好安排工作。”
“等我消息吧!”吕主任挂断电话。
杨调度就是这样圆滑。他既担心王鸿鹄在电话里直接跟他请假,让他没法正面拒绝,又可以将这个情况以这样的方式直接汇报到主任那里,由他来做决定。
“喂,是王鸿鹄吗?”
“主任,您有事吗?”
“你这两天怎么没来上班,病了?”
“恩,是有一点不舒服,正好我还想找您再请几天假。”
“什么病?这么厉害?”
“发烧、咳嗽、流鼻涕……”王鸿鹄讲述自己的症状。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感冒不是病,你这休两天就行,现在车间活这么多,协调其他车间干几天还行,要是时间再长,我就得报到公司领导那,走程序的话也非常麻烦。你就克服克服吧。”吕主任耐心地说。
要说王鸿鹄是身体上的患病,莫不如说是他精神上有病。坐在沙发上的王鸿鹄正翘着二郎腿在看书,他也没有任何感冒的症状。只是车间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让他闹心,他就想独处几天,远离是非之地,享受清净与自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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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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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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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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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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