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一直抽烟,之前没见你抽过。”
“办案的习惯嘛,谁都有,我看你一想事情就会摸下巴,不长胡子就是这么来的吧。”
纪苟把搭在下巴那儿的手放下来,严肃道:“看他态度也还不错,结合之前的报道应该也是诚心改过。日子也能过下去,应该不太可能会走极端。”
荻野凛之助点点头赞同道:“他屋子虽然说不上一尘不染,但也收的挺整齐。”
“但是,有一点。客厅里的绿植你看见了吧?”
“整个屋子就那点亮色,很难忽略。”纪苟观察了那个房间挺久,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几盆盆栽。
“我还挺喜欢在事务所里养植物的。窗台那几盆应该是白掌,现在正是开花的时候,但是你看见花了吗。”
纪苟摇头。
荻野凛之助掐灭烟头扔在副驾驶的垃圾桶里,笑道:“根据我的经验,现在正是白掌开花的季节。它不开花有几种原因,空间不够、光照不足、施肥不当等等等等。”
“先不管是什么原因,那几盆花的底下几枝很明显是修剪过的,窗台上也有一把剪刀。那么,一个会时不时修剪绿植的人,怎么会忽略刚刚我说的那些?”
纪苟仿佛抓住了什么,接过话头:“除非最近有什么事情让他分不出那么多精力来。”
“正解!那这事儿会不会就是……”荻野凛之助回过头看着坐在后排的纪苟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等等,还有可能是母亲去世的打击呢。”
“他的房间收拾的挺好不是吗?要真是这种毁灭性打击他还有这个精力吗?更何况,在里边呆过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总是要强一些的。”
“那就确定了?”
“不不不,这都是我们的猜测,现在找不到证据他就只是一个嫌疑人。”
荻野凛之助发动汽车,临走时还对着药店二楼窗户挥了挥手。
刘强涛站在临街的窗户旁,看着远去的轿车,表情淡漠。
……
纪苟二人再回到现场的时候法医已经做完了基本工作,准备回调查局进一步勘验。痕迹鉴定组先一步返回,准备出一份报告。
“法医确认了是窒息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左右,其他的要再等等。”野田俊彦看见荻野凛之助下车,立马跑了过来向其汇报情况。
“这一路的监控在那个时间点拍到了三个人,刘强涛也在其中,但是他没有停留,只是路过。”李欣妍刚刚挂断交通管理课的电话,说道。
纪苟点点头,语气凝重地说道:“现在这个刘强涛可以说是有重大嫌疑,但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搞他实在是说不过去。”
“说起来,你们有谁知道这是什么吗?”李欣妍把手机递到几人中间,指着一副图片问道。
图片上画了一张纸,纸面上有两串糖葫芦形状的轮廓线。
荻野凛之助和野田俊彦摇摇头示意从未见过。
纪苟倒感觉有点眼熟,但是根本想不起来。
“这不是黄表纸吗?小时候扫墓的时候会用到,似乎是象征着‘下面’的钞票之类的。”一旁一直默不吭声的黄欣怡犹豫片刻,说道。
其余四个人全部转头看向她。
“我猜的……欣妍姐画的有点简单……”
荻野凛之助问李欣妍:“你在哪儿看见这东西了?”
“就在刘平脸上,那个印痕,只是中间部分的纹路太淡了,我也不太确定。”
“欣怡,具体说说这个。”纪苟用自己的手机拍了张照,然后严肃地询问道。
“就是黄色的,摸起来很粗糙,中间用剪刀剪出两串铜钱的轮廓。我也是很久以前就见过了。这些年提倡文明祭祀,很少会有人烧纸,这种纸恐怕难找。”
除了纪苟的三人都是一副长知识的样子——他们是真的没见过。
纪苟也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之前父亲供奉曾祖父排位的时候用水果压了一沓在排位前面。
荻野凛之助习惯性地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下好办了,只要找到卖这种纸的店家问问,顺藤摸瓜就OK了。”
“去找那些卖寿材的地方,具体位置问问老一辈人应该问题不大,咱们就分头行动。没意见吧?”纪苟当机立断,沉声说道。
“可以,那我和黄欣怡去霍兰德区和兰山港区,你和荻野负责武宿区和海棠湾区,野田去调查局等等报告,怎么样?”李欣妍表示没有异议,然后开始给几人分组。
“各位放心,有新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野田俊彦鞠了一躬,刚好同法医一起离开。
“你小心。”纪苟结果三花猫,在与黄欣怡错身时小声叮嘱了一句。
黄欣怡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
离最近的一家寿材店还有两公里左右,又正好遇上晚高峰,荻野凛之助的轿车在路上龟速移动。
“少年,你说那个刘强涛,人们真的就不能放过他吗?”荻野凛之助打破了车里的沉默。
“我不知道。”纪苟想了想,认真回答道,“理论上说,他已经接受了法律的制裁,那么从他出来的时候开始,他就和普通人无异。”
“真的是这样吗?那些人的言论你也看见了吧。”
“唉,他出来以后,我们没有资格替受害者去原谅他,同样也没有资格去指责他。或许只有受害者有这个资格,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说?”
“我?如果他是我的邻居的话……看他的表现吧,要是真的悔改了,那正常对待吧。”
“那对于他的家人呢?”
“一人做事一人当吧……大概,毕竟的确他的家人没有犯罪也不能去指责些什么……你问这些干什么?”
荻野凛之助笑了笑,纪苟可以听出笑声里的嘲讽。
“我在想,那些对他家人进行网络暴力的人,他们究竟算什么?”
“他们究竟是对是错?”
“如果说刘强涛的母亲的确因此而死,那他们算不算凶手?”
纪苟把这几句话当成了情绪表达,没有回应。
“我的父亲是日裔,遵纪守法,积极向上。在几年前我用我赚到的第一桶金给他买了一台智能机。”
“然后呢?他被网络暴力逼进了医院,就因为他的血脉,他说错了什么吗?他不过是开心地分享生活而已。”
“从那以后我就不喜欢上网,或者说我不敢上网,那里的人真的很可怕。”
“对不起,和你说这些,明明我们还不是很熟。”
纪苟摆摆手,透过后视镜可以隐约看见荻野凛之助的眼眶有些发红。www.xiumb.com
“怪不得你今天抽那么多烟。”
“哈哈,还好吧,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哟,到了,就是前面那个没错吧,那门面可真是好认……”
荻野凛之助一扫先前的沉郁,像换了一个人。
纪苟听他一个人自顾自地叨叨,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五味陈杂。
小二从两人对话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以他的社会经历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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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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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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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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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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