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起来,原本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渐渐被苦恼取代,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蹙眉道:“时间不合适。”
他说得不清不楚,白年却懂了。
会场上,他们不能一直窃窃私语,王爷怕她会感到不自在,所以先离开,一直等在停车场。
白年满腔孤勇蠢蠢欲动,她费尽全力才能压在心中:“为什么怕我生气呀~”
她挺好奇的。
沉默,又是良久的沉默。
但白年从王爷微微皱起的眉上,能看得出,他不是不想回答,是在思考。
车内很静,静得连她自己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白年的目光慢慢描摹过王爷一寸一寸的肌肤,挺翘的鼻梁,勾人的眼眸,还有那极为优渥的骨相,一寸一息,无一处不精巧,无一处不完美。
可现在的他,褪下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孤傲,脸上多了苦恼,就多了人气。
多了她想要拼命抓住的人气!
“不知道。”
想了良久的风恒颦眉开口,却只得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风恒颦眉,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骗人不对。”
他表达不清楚这样的感觉。
被她知道的那一刻,心里酸胀,揪揪得疼,怕她生气,怕她不生气,怕她生气了但是自己忍着,又怕她生气争吵之下会更加难受。
对世间万物都起了惧意。
风恒有些烦躁,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太多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说不清楚。”xǐυmь.℃òm
“可是我不生气呀~”白年笑起来:“我知道你们是怕我自尊心受伤害,但其实没有的,您应该懂,我们给人做小妾的,自尊心太强,早就活不下去了。”
“别说了。”风恒冷声打断。
态度冷硬,好似一根直直而下的冰刺,硬生生截断白年之后所有的剖白。
白年微怔,轻笑一声,靠在椅背上,无声望着窗外。
孤勇与热情在体内叫嚣。
无法张开的口却堵住它们的去路。
它们不服,在体内交汇,冲着她的大脑发起致命攻击,慢慢汇成酸涩的委屈从眼眶落下。
一颗,两颗,控制不住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她无声抽鼻,却不敢拭泪,倔强的拒绝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白年身后,风恒无声望去,黑眸沉沉,满是心疼。
他不想听。
不想听小姑娘提起那一段段黑暗的时光。
不想小姑娘一次次回忆之前的不愉快。
她只要活在现在,开心快乐就够了。
何必一直回忆,一直走不出之前那段黑暗呢?
细微的啜泣声传入风恒耳朵。
声音很轻,听得出主人正在努力掩盖。
风恒抿抿唇,无数蚊虫爬上心头,带来细微的疼痛。
后悔渐渐包围着他。
他伸手,拍拍小姑娘的肩膀。
白年身子一僵,手忙脚乱地抹去眼角的泪痕,扬起笑脸扭头:“暗影去哪了呀~我都好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风恒脸色微变,轻轻帮她拭去未完全干透的泪痕。
“别哭,都过去了,以后没人能要求你做妾。”
他动作僵硬,像是笨手笨脚的毛头小子。
轻柔的纸巾划过眼角,本应该停止的眼泪却蜂拥而出。
“干嘛说这些呀!”
原来,王爷没有凶她。
原来,王爷只是怕她再度步入之前的黑暗。
感动溢满鼻腔,酸涩难耐,鼻涕眼泪流个不停,白年接过一张张王爷递过来的纸巾,鼻尖都被擦得红肿,像是一个可笑的小丑。
她哭了多久,风恒就默不作声给她递了多久的纸巾。
纸巾耗尽,风恒手忙脚乱用冰凉的指尖帮她擦去泪珠。
他小心翼翼,轻柔地拂去一点点泪珠。
眉头死死地打成一个结,原先的清冷孤傲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白年满腹的委屈化作泪水哭出之后,脑子清明了一些,看他笨手笨脚不知所措的样子,没忍住,破涕为笑。
笑出了,一个小小的鼻涕泡。
白年连忙从随身的包包中拿出一张纸擦掉:“……”
太丢人了叭!
等等!
她哭了这么久,她的妆!
白年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太!丑!了!
镜头中的人眼皮已经哭肿了,塌塌垂在脸上,眼线眼影糊成一团,鼻尖和哭糊了的口红连在一块,眼角还有两行白泪。
她下意识捂住脸。
风恒奇怪:“怎么了?”
白年闷闷:“太丑了,丑哭了。”
风恒又好气又好笑,委屈成那种样子怎么还自拍呢?
他一本正经道:“不丑,很可爱。”
白年手指露出一条缝,见他真的十分认真,不确定道:“真的?”
风恒严肃:“千真万确。”
白年:“……”您是什么时候瞎的?
她仍然捂住脸:“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啊?”
要是被媒体拍到她这副鬼样子,她黑热搜绝对能满天飞。
#白年深夜痛哭疑似被甩#
#白年素颜成鬼#
#知名女星痛哭挽留被狠狠拒绝#
想想都头秃!
风恒失笑:“现在就可以。”
他在手机上敲两下,不到一分钟,前面就钻进来两个人。
小芒和暗影。
小芒看自家艺人捂着脸,十分好奇:“年年怎么害羞了?”
白年内心崩溃。
谁害羞了?
她这是遮丑。
“手臂不酸吗?”风恒无奈,“放下来吧。”
白年坚持:“我不,我要等回家卸妆。”
小芒:“你包里不有卸妆湿巾吗?”
白年:“……怎么不早说。”
低着头在脸上一顿乱蹭的白年终于蜕变成功,成功找回自信。
她抬头,长出了一口气。
“出发!”
车子发动,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暗影一脚油门,白年靠在椅背上,刚准备再和木木联系一下。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的白年差点撞到前面的椅背,被一只手使劲一拉,脱力摔在对方身上。
“前面有个人。”暗影解释。
白年不好意思地从风恒身上爬起来,才看清,在前面拦住车的是一个老熟人。
宁桓!
白年皱眉:“他怎么在这儿?”
宁桓并没有被邀请参加今晚的颁奖典礼。
在她发懵的时候,宁桓已经趴在车上,大声嚷嚷:“我有话跟白年说。”
停车场还有不少人,都频频这边侧目。
小芒下车去拉他:“有什么先下来再说。”
宁桓死死扒住车顶:“你告诉她,关于林阳的。”
他眼中闪出疯狂的光:“我有,林阳背叛她的证据。”
【作者有话说】
王爷:小狗哭哭,怎么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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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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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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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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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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