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培安搅动碗里面的面,毫无形象的吸溜了一大口。
这一吃面,更和白年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相似个十成十。
那个满身脏污,身无分文,肚子咕噜噜乱叫,骗五岁小孩儿零花钱吃面的少年。
白年:“……五岁的孩子你也骗,你真的没有心。”
宁培安哈哈大笑:“没办法,饿极了嘛!”
白年也挑了一筷子面塞进嘴巴,暖暖的阳春面抚慰落入她空虚的胃袋,整个人都暖洋洋起来。
面的味道很平常,但白年却吃的异常满足。
这和她想象中的味道一样,是暖洋洋的家的味道。
“我真的不敢想象,一个小乞丐竟然成了大老板,如果不是这条街,这碗面,我真的完全认不出来。”
白年又喝了一口汤,人也放松下来。
宁培安吃的毫无形象,他往碗里倒了些醋。
“我是个私生子,那时候被我爸的妻子追着打,没钱又没成年,饿了三天,就你一个小孩儿拉着我来吃了碗面。”
说他是私生子并不准确,准确的说,他是外室子。
是他爸爸养在外面的小情人生的儿子。
正妻没有给爸爸生个儿子,他从小就被爸爸当做继承人培养,十七岁的他,头一次知道他妈妈原来是人人喊打的小三。
而他,也从家庭幸福的小孩变成了私生子,被正妻的人围追堵截。
正妻找来的那些人,是真的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和妈妈分开,躲躲藏藏,平时的朋友同学都不敢联系。
睡桥洞,捡垃圾,从天之骄子直接变成路边的小乞丐。
有一个小孩儿哭肿了眼,捧着一盒金灿灿的章鱼小丸子。
那小孩儿眼睛圆溜溜的,脸颊也鼓囊囊的,好像一颗成精了的章鱼小丸子。
她好奇地站在饿得站不起来的他面前。
问他:“哥哥你生病了吗?”
他觉得小孩儿挺有意思:“饿的。”
小孩儿紧紧搂着她的章鱼小丸子,张着嘴哇哇大哭,那张开的嘴巴,也是一颗圆溜溜的球!
小孩儿抽抽噎噎,哭着把她和章鱼小丸子的故事讲了一遍,末了,才哭的昏天黑地把小丸子递给他。
她哭的结结巴巴:“哥哥,不…不要死,给…给你吃…吃两…不,吃…吃一颗。”
后来,他还真厚颜无耻吃了小孩儿一颗小丸子。
他吓唬小孩儿:“再哭我就把你的小丸子都吃掉!”
小孩儿立马闭嘴,抽噎着吃光了所有的小丸子,蹬蹬跑走。
很快,小孩儿又跑回来。
他以为小孩儿找了大人来报仇。
可没想到,小孩儿手里握着皱巴巴的纸币,几毛几毛的,一共三块钱。
他们来到这家店吃了一碗阳春面。
刚好三块,加不起蛋。
“你那时候真傻。”
宁培安伸出手,在她的头发上揉了一把。
“真是个小孩儿!”
白年义正言辞,打开他的手,用看变态的眼神看他。
“请注意,当年我就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儿。”
宁培安也不恼,轻笑一声,眼中闪着细碎的微光:“十五年过去了,怎么还是小孩儿的样子,你都不会长大的吗?”
他目光闪了闪:“如果不是合作时会给我艺人资料,我都没认出是你。”
白年:“……那也不至于像初中生呀!”m.χIùmЬ.CǒM
她又想起了被说像十五岁时的尴尬。
宁培安望着门外:“好了,给你赔罪,往后看。”
他所有的蓄谋已久,在她面前都要装出偶然相遇。
他一直关注着她,也懂得,什么样的方式才更能让她放下戒心。
白年不明所以的回头,外面站着一男一女,白年对他们无比熟悉。
是原主小时候没事就跑人家摊子前头流口水的,卖章鱼小丸子的夫妻。
他们一人拿着一份金灿灿的小丸子,上面撒着海苔和跳动的木鱼花,看着格外诱人。
“还你两份。”宁培安笑容真挚。
白年接过那对夫妇手上的小丸子,一口下去,包菜的清甜和丸子的清香在口中炸开。
她仿佛和原主融为一体。
原主小时候和奶奶生活在一起,见过爸爸带弟弟吃巷子口的章鱼小丸子后就惦记上了,可她从来不敢要,只能一次次眼巴巴的看着。
那天原主生日,爸爸和奶奶激烈地争吵,吵的就是她的归属问题。
头一次,爸爸给她买了她梦寐以求的章鱼小丸子。
吃到美味的原主更是日夜渴求。
章鱼小丸子对她来说,不只是一份零食,更是她得到爸爸关注的象征。
作为每天梦里都见到原主生活的白年,她虽然感觉不到食物的美味,却早已感同身受原主的心情。
“谢谢你。”白年嘴巴鼓囊囊的,含糊不清道。
宁培安也笑了:“不用谢,小孩儿,可别再忘了我了。”
白年咧开笑容:“不会。”
白年吃完一大份面,小丸子实在是吃不下了。
宁培安毫不介意,接过她还没动的几颗,塞到嘴巴中。
“走吧,送你回去。”
白年站起身,门一开,寒风吹进来,冷的她打了个哆嗦。
宁培安把吃面时脱下没穿的外头披在白年身上。
“本来想带你出去玩,可某个小孩儿要早点睡觉。”
他严肃着脸:“下次穿厚点,一个小孩儿,可别学娱乐圈那些女明星,大冬天也光着腿!”
白·表演结束没穿秋裤·光腿年缩了缩腿,挺直腰背,有一种听长辈训话的感觉。
“好的,金主爸爸。”
宁培安:“……”
白年公寓楼下。
风恒站在昏暗的角落,抬起手臂,手上的表指向零点。
雨还没完没了淅淅沥沥地下着,寒风越发凌冽,他轻靠在墙上。
今天已经过去,他答应小兔子的生日惊喜全成了泡影,随着雨滴一同渗入地底。
一辆车稳稳停在单元门口,从车上走下一个他眼熟的人,风恒呼吸一窒。
宁培安!
他打开车门,下来的身影他更为熟悉。
他等了一晚上的人从肩上拽下一件外套,递到宁培安手中。
“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
风恒看到,她露出八颗可爱的小白牙。
“快进去吧,早点睡觉小孩儿。”
宁培安冲她挥挥手,也扬起了笑脸。
风恒紧握双拳,手指咯吱咯吱作响。
汽车随风而去,扬起一地污水。
转身的白年收起笑脸,手上还紧紧捏着手机,手机像是死掉一样没有动静。
她轻轻踢了一下面前的小石子,嘟囔道:“今天都过去了,还没给我祝福。”
“啊!”
白年突然被人一拉,骤然失重。
她刚想喊救命,就看到面前无比熟悉的脸。
那双永远漆黑冰冷的眸子中翻滚着浓浓的怒气。
白年失落一天的心情瞬间回春:“爷~”
“砰”,身后的墙壁震了一震!
白年未出口话全部吞入腹中。
她想说:“你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
“解释!”
风恒声音低哑,双目赤红,像是极力忍耐的恶龙。
他的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
“我需要解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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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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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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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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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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