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萧妄初低头,看着怀里的顾曼。
顾曼摇摇头:“没事,你胳膊怎么样?”她着急的检查他的胳膊。
“没事。”萧妄初唇角弯了弯,随后抬起头来,视线投向前方伸着双臂呈“大”字形拦在车前的一男一女。
目光一瞬间变得阴沉。
裴东军见车子被逼停了,忙敲打车前玻璃,王琴也绕到侧面,不住拍打车窗。
从外面是看不到车内的,但从里面能清晰的看到车外。
“Boss……”威尔森神色复杂。
“开车。”萧妄初淡淡吐出两个字。
“可……前面有人……”小张心有余悸,转头求助威尔森。
威尔森给了他一个眼神,清了清嗓子,试探道:“Boss,要不,我出去看看?”
“让威尔森去看看吧。”顾曼适时开口。
她很清楚,这个时候,他们来拦车的目的。
威尔森感激的看了一眼顾曼。
萧妄初没有表态,顾曼给了威尔森一个眼神,抬了抬下巴:“去吧。”
威尔森忙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裴东军和王琴一看车门开了,便停止了拍打,但见车上下来的不是他们想要见的人,作势就要挤进车内去。
幸好威尔森机灵,反应很快的将车门带上了。
“我说二位,你们这是做什么?”威尔森立刻换上一副不近人情的公事公办模样。
“威尔森,我们要见萧妄初和顾曼!”王琴率先开口。
“威尔森,麻烦请他们出来。”裴东军还知道用“请”这个字,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裴先生,您知道的,Boss不愿见你,您别为难我。”
“可我们有事情要当面跟他说!”王琴开始叫嚣起来,重又拍打车窗,“萧妄初!顾曼!你们出来!”
威尔森头疼的摁了摁太阳穴:“你们这样又是何必?”
“我家戍原被关了起来,昏迷不醒!你说我们这是何必!都是因为他们!”王琴失了理智,咆哮起来,头发乱糟糟耷在鬓边,举止全无半分素养可言。
裴东军拉着她,一脸歉意又尴尬的向威尔森扯了扯唇角。
“威尔森,请你不要见怪,从前是我有愧于他和他母亲。今天,我跟他的父子仇放到一边,的确是因为戍原被判了重刑,我们实在无奈啊!请你转告,我们就见他一面,就一面。”
威尔森看了车子一眼,又看向低三下四一脸央求的裴东军,陷入两难境地。
他不可能擅自做主打开车门让他们去见Boss的,他没这个胆,更没这个权力替Boss做主见或不见。
“裴先生,你不要为难我了。”威尔森叹了口气,“这样闹下去被人拍到,您脸上也不好看。”
“管他好不好看!没了儿子一切都完了!我们要见他们!见不到萧妄初我们死也不走!”
兴许是意识到从威尔森这里下手无果了,王琴比刚刚更加疯魔冲动,嘶吼着,砸车门的力道都大了许多倍。
威尔森要去拦。
可突然。
后车门被人从内推开。
顾曼这段时间被萧妄初照顾的很好,脸颊甚至都比以前丰腴许多,略略有些婴儿肥,增添了一些别样的幼嫩美感。
脖颈上的指痕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还是从前那个完美无暇的顾曼。
她就那样从车上走了下来,眸光淡漠疏离,唇角噙着笑意。
“顾曼!你还我儿子!”
王琴见她下来,瞬间就要跳起来扑过去。
尤其见到顾曼现在过得这样好,整个人甚至都比以前容光焕发了许多。
而自己儿子呢,自己儿子现在正在牢里受苦受难,生死不明,也许往后的前程都要葬送在里面了!
面前这死丫头倒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她气得恨不得现在就去抓破她的脸!
“砰!”
王琴还未反应过来,一只脚就横在了她面前,那脚的主人没有使出全部力道,但也将她踹的向后趔趄倒去。
“不是不让你出来吗?我自己能解决的。”顾曼看向正收回脚站定的萧妄初,小声道。
“丈夫有保护妻子的义务。”萧妄初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裴东军去扶王琴,他敢怒不敢言,低声提醒王琴:“你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
王琴嘟囔一声:“名义上我也算是他‘妈’,他竟然对我动手!你都不管管他!他……”
裴东军大惊失色,瞥了一眼萧妄初,赶紧拦下她的话:“快别说了!”
“噗嗤。”
戏谑的笑声从顾曼唇齿间溢出。
“我婆婆早就离开了人世,你算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妈’?哦,还有,我丈夫刚刚动的不是手,是脚。王姨你是不是视力有问题?”
裴东军脸色变成了枣红,王琴脸色更是阵青阵白。
“我听说视力不好的人,可能跟脑子有关系,您可能需要去看看脑子了,哦,这里刚好是医院呢。”
顾曼骂人不带脏字,裴东军早都把头埋到了胸前。
王琴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态度不妥,终于还是将心头的燥怒压下,咬了咬牙。
“是我刚刚有错在先,我向你赔礼道歉。”
“受不起。”顾曼淡淡一笑,“而且你刚刚对我那样态度也情有可原,毕竟是我把你儿子亲手送进去的。”
王琴一怔,没想到顾曼主动提及此事,忙道:“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儿子!”
“唔。”顾曼挑了挑眉,“怕是不行呢。”
裴东军额头早已经渗出细密汗珠,不敢直视对面的萧妄初和顾曼。
“还有呢,我希望王姨你向我婆婆道歉,刚刚你的措辞不严谨,你得承认。”
说着,顾曼握住了萧妄初的手,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温柔坚定。
她又看向王琴。
“你从不曾养育过我丈夫,算哪门子的‘妈’?”
王琴彻底失语,直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裴东军也破防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却仍旧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们。
“我错了!”他声音喃喃,恳求似的对萧妄初说,“我求你,求你们,饶了戍原,不管怎样,那是你弟弟……”
萧妄初冷冷睨着跪下的裴东军,嗤笑一声。
“从前,我从没对他做过什么,也从没对你们裴家做过什么,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在之前就把你们踩进尘埃里。
至于裴戍原,他咎由自取,恶贯满盈,这下场是他应得的报应。”
萧妄初声淡如水,可出口的话却像利刃一般狠狠扎进了裴东军心口,旋转几圈誓要将他心脏绞碎一般。
裴东军拧着眉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唇瓣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几乎是忍着心口传来的阵阵窒息般的绞痛,话从牙缝抖出:
“你母亲的死跟我并无关系!是她执意要离开我生下你的!要怪……要怪就怪你!是你的出生害死了她!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要来报复戍原?!”
“老裴!”王琴眼见着裴东军脸色煞白,急忙搀住了他。
“……我没事。”裴东军虚弱回应。
可他刚做完手术,心脏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话音刚落,一口鲜血喷出,头一栽,便昏死了过去。
……
幸而医院就在旁边,抢救及时,裴东军又捡了条命。
夜幕已至,越往高处,凉意愈是袭骨。
市中心一处高级公寓,顶层露台上,萧妄初衣着单薄,灰色蚕丝睡衣被冷风吹的鼓起,猎猎作响。
隔着玻璃,霓虹晕成一团。
手边的烟灰缸早已经满了,即便有风在吹,可烟草的气味儿仍旧萦绕在露台上方,经久不散。
他就这样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指端的红光在黑夜中闪闪烁烁,明明灭灭。
就这样,静静看着公寓下面蝼蚁一样来回爬行的车辆,行人。
他从小就喜欢一个人发呆,尤其被外公接回到萧家之后,更是喜欢一个人坐在马路旁看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因为他心里有期许,总觉得会不会有哪辆车会在他面前停下,那个从小就在他梦里模糊出现的身影,会不会一下跃到他面前。
笑着对他说:“小初,是我呀,是妈妈呀!”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再梦到妈妈了,哪怕是个模糊的影子,她都没再施舍给自己过。
可是刚刚,她在梦里再次出现。
梦里,他想要开口跟她说话,想要看清她的样子,可就在他快要看清的时候……
一个邪恶的、愤怒的声音咆哮响起,在他耳道内横冲直撞,一遍遍重复着。
“……要怪就怪你!是你的出生害死了她!要怪就怪你!是你的出生害死了她!要怪就怪你!是你的出生害死了她……”
不!不是他!他不是凶手……
他在梦里倔强的咬牙抵抗,就是不肯被那声音惊醒,他试图想要对那个渐渐远去的模糊影子说话。
可他嘴巴张不开,他发不出声音……
直到那咆哮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越来越疯狂!
无处不在的笼罩着他。
最后通过耳道流进了他的五脏六腑,那声音每每响起,身体就跟着痉挛颤抖。
就在他觉得耳膜要被那个魔鬼般震耳欲聋的声音刺破的时候……
他终于放弃了抵抗。
醒来后,衣服被汗水浸透,脸颊都是水渍。
一直以来,他都不愿面对母亲的死,在潜意识里更无法原谅自己。
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是不是如果自己没有选中了她当妈妈,那么她是否就不会难产而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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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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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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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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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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