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万籁俱寂,三个丫头早已安稳入眠,而叶锦衣却还在反复回想着前世儿时和母亲的回忆。
一阵略带萧瑟的萧音传来,曲子也是熟悉的那首,叶锦衣知道是秦琛在外头。
她在榻上躺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声翻身下榻,披上外衣又从包裹里拿了件披风,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抬眸见秦琛同上回一般正坐在房顶。
叶锦衣走到跟前,秦琛略停萧声,也未闻叶锦衣更多,只一笑,“叶姑娘,上来吗?”
虽话是个问句,但秦琛手中动作已是将木梯放了过来。
叶锦衣倒是有几分好奇,“这木梯难道一直未被其中的小沙弥发现不曾?”
秦琛手在鼻尖摸索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含糊说道,“想着……应该是吧……”
叶锦衣眸中含笑,偏着头也不说话,就是未有动作。
秦琛只好轻咳了一声,缓解着自己的尴尬,“其实是上回吩咐问渠,在这厢房内寻个地方藏了起来。”
不过秦琛怕叶锦衣误会是自己的安排,又很快的补了句,“不过今日厢房的安排也是巧合。”
叶锦衣倒不介意这个,盈盈一笑就在秦琛的帮扶下上了屋顶。
寻了个地儿落座,叶锦衣看了眼木梯,笑道,“秦公子还是把木梯还回去得好,免得少了梯子若有不便之处。”
秦琛点了点头,叶锦衣却不曾想过在秦琛这番动作中瞧出几分乖巧之意。
叶锦衣笑着摇了摇头,想把这个颇为奇怪的想法赶出脑海。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叶锦衣抬眸看向月亮,“这一晃日子就过了数月。”
秦琛把洞箫放在一旁,“是啊,上回同叶姑娘同坐于此已是数月前了。”
叶锦衣笑了笑,“上回来途险恶,所幸有秦公子相助。”
秦琛也笑着摆了摆手,“不过举手之劳,叶姑娘不必记在心上。”
叶锦衣转眸看月亮,仿佛是透过月亮看到了谁,她轻轻开口,“等月上正梢,今儿就算过了。”
秦琛记起今日是何日子,想起叶锦衣故去的生母,也想起自己早故的双亲,一时陷入了沉默,“是啊,清明一过,谁又还记得故去的亲人呢。”
叶锦衣自嘲般的笑了笑,“今日碰着秦公子前,我方从供着母亲灵位的殿内出来。明明生前是那么温柔的人,如今也只能看着一块木板子了寄愁思。”
秦琛在旁也跟着笑了笑,目光落至不算过圆的月亮上,“大漠中的月亮一定要比在这儿看到得更亮更圆吧。他们能看到的风景只要能比在这儿的更好,也不枉他们在那儿埋骨。”
叶锦衣听到秦琛这话反而是一惊,自己母亲埋在了祖坟中,而秦琛的父母却是葬在了茫茫沙海中。
叶锦衣半晌喃喃了一句,“秦公子节哀。”
秦琛又拿起身旁的洞箫,“哪有那么多哀思,只不过是羡慕他们生死相伴罢了,总比两块冰冷的木牌子并在一处放着要好。”
说完秦琛吹响了洞箫,依旧是熟悉的苍凉空旷。
伴着箫声,叶锦衣眼前仿佛出现了前世还在军营时的场景,虽每日风餐露宿,但日日都是快活随性。
等一曲作罢,叶锦衣轻声问着秦琛,“秦公子可曾去过镇国公和夫人曾作战的地方?”
秦琛垂眸把玩着手上的洞箫,“不曾,不过终有一日,我会去的,去亲眼看看那片大漠,去亲耳听听吹响的号角声。”
叶锦衣明知道前世的秦琛是投身于沙场,但这一世出于私心,叶锦衣既希望秦琛实现他的愿望,又盼着边疆无事,毕竟刀剑无眼。
叶锦衣紧了紧手臂,手上传来柔软的触觉,原来是一道带上来的披风,只不过方才只顾着说话,倒是忘了它。
清明时节的天儿虽是暖和了,只不过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秦琛见叶锦衣半晌未答话,便转眸看向了她,又见叶锦衣正瞧着怀中的披风,感受到微凉的风,秦琛说了句,“叶姑娘还是把披风加上吧。”
叶锦衣抬眼望了一眼秦琛,“秦公子可凉?”
秦琛忙摇了摇头,虽着实是有些寒意笼身,但他毕竟是个男儿,如何也不能让叶锦衣凉着了,“行之无碍。”
叶锦衣则是唇上带了些笑,“锦衣也无碍。”
秦琛看着满脸笑意的叶锦衣,颇有些无奈,想从她手中将披风抽出来给她披上,但叶锦衣却死死的抓住了披风。
秦琛不敢用力,叶锦衣却又抓着不放,两人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秦琛放弃了继续拉扯披风的念头。
叶锦衣这才笑盈盈的说道,“数月不曾同秦公子相见,如今一见便是争扯起东西来了。”
秦琛颇为无奈的看着叶锦衣,脸上却是带着笑,“不敢不敢。”
叶锦衣想到南方雪灾,神色便严肃了起来,“南方一事也算落定,只是苦了那些灾民。”
秦琛听到叶锦衣提及此事,也肃容相对,“一路南下墙倾楫催民不聊生,而那些官员却对此视若无物,只知中饱私囊。”
叶锦衣听到此番也是颇为气愤,前人打下的安稳河山,就让这些贪官污吏所肆意挥霍。
叶锦衣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的怒火,“还好如今事态已是平定。”
秦琛叹了口气,“是啊,可此番若不是有民冒险上京告御状,谁知这些官员又能做出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来。”
叶锦衣一顿,历朝历代都有贪官,但如果不是朝廷体制出了问题,像本朝这般如此大规模的贪污一事,压根也不会存在。
而体制问题说到根本,还是统治者的决断。m.χIùmЬ.CǒM
两人抬眼相视,却又默默垂下了眸子。叶锦衣和秦琛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这毕竟还是大周的天下,天子之威不可撼动。
叶锦衣只好笑了笑,“如今已是换了一批能官,天儿又转暖了,相信南方不日便会恢复往年的景象。”
秦琛也随着点了点头,出神的望着远方,“希望如此吧。”
一阵寒风吹来,叶锦衣趁着秦琛还在出神的工夫,将披风轻轻给秦琛披上,“天儿冷,秦公子莫冻着了。”
秦琛一瞬间回过神来,回头看着叶锦衣。叶锦衣笑了笑,只是抽手时触碰到了秦琛的耳尖,一阵冰凉从秦琛的耳尖传来。
秦琛一顿,也顾不得更多,伸出手把叶锦衣的手一握,“手怎的如此凉?!”
叶锦衣虽活了这两世,但手被秦琛猛地一握还是有些害羞。感觉到从秦琛手上传来的阵阵暖意,叶锦衣的脸涨得更红了些。
看到因为秦琛的动作披风渐渐从他的肩头滑落,叶锦衣打着茬,“秦公子,披风要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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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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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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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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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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