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河派及履殿,内外灯火通明。
从门派之前的广场,到及履殿内,无数灯火照得古河派如同白昼。盛大的典礼正在举行。
两支手臂粗细的红烛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烛泪顺着红烛缓缓流下。
这对红烛之前,是一对新人。
江轲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眼角不由自主地瞟向身旁的林凌雁。林凌雁由喜娘搀扶着,静立一旁。
喜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能当喜娘的人,必须是出嫁之后,父母长辈健在,孩童健康成长。本身也是无灾无病的女子。为的,就是为新人讨个喜气,希望新娘能像喜娘一样,为夫家带来好运。
这名喜娘约莫四十岁的年纪,看其眉目,年轻时也是一个秀美(娇)娘。她名叫苏荷,也算是江湖中的前辈了。苏荷的丈夫乃是幽南派掌门衡连天,苏荷与其育有二子。而她出身苏家,父母俱在,衡连天也是父母双全。所以,她完全符合喜娘的条件。
更关键的是,幽南派与古河派历代交好,由她来当这个喜娘,自然最为合适。
至于另一个,婚礼的司仪,则是当然不让地交给了劳四杰来担当。
“现在,吉时已到,正是拜堂成亲的时刻。”劳四杰笑着说道,“还请诸位嘉宾,为我们当一次证婚人,见证连理双结的时刻。”
在场许多宾客都笑了起来,婚礼这样的事,从来都是喜气洋洋的。能够坐在及履殿里的人,要么是身份极有分量的人,要么就是与古河派关系比较近的人。自然都是给古河派面子的人。
比如霖越派的鲁楚学,幽南派的衡连天,碣石派的马回风,楚阳宗的张旗等等,这些都是与古河派关系较近的门派掌门。
还有一些武学世家的家主,比如长陵舟家,蓝雨墨家,东蒙铁家,揭阳苏家,这些家主也都列位在坐。其实舟行早与古河派的关系并不算融洽,因为那个该死的柴如歌就是出自古河派,所以舟行早也连带着憎恨起古河派来。但是这次婚礼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主题,是在江湖联合的定策。
所以,他也不得不出席。
有他这种情况的,自然是少数。别的不说,就说门外大广场上落座的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前来示好古河派的。
舟行早撇了撇嘴,江湖联合,说穿了就是找个由头不听樊笼。古河派的底子,在江湖所有势力联合之后,也还会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地位,根本不会受什么影响。反倒是他们这些世家,还有小门小派,不得不依附大派。
“难啊。”舟行早看着及履殿中的情形,感叹道。
与此同时,同样有人感叹着。这个人年纪也挺大了,不过看上去比劳四杰要年轻一些。至少他的头发还没有纯白,花白的头发盖住了眼睑,让他看上去有些不一样的味道。
味道总是很难去描述的,若真的要强行去说的话,大概只能用不羁这两个字吧。
“无聊啊。师兄这么多年,也没有长进啊,人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竟然让我来负责护卫之责。啧啧,还真是把我当亲师弟啊。”宋五帝抱着自己的剑,站在江边。
“宋师叔,我……”柳风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他被劳四杰指派来担任护卫之职,其实也有几分放任的味道在里面。所以当他听到宋五帝的腹诽时,有些感同身受。
“你?你咋了?你虽然入门早,但是你没江轲那个天赋,所以,该啊。”宋五帝耸了耸肩。
柳风淡然一笑,说道:“弟子只是不想宋师叔对师父有所怨念。”
宋五帝乜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弟子。”
柳风听得宋五帝如此说,脸上虽然不露声色,心底总归还是有一丝开心的。但是宋五帝并没有说完,他话锋一转,笑道:“可惜,在古河派,尊师重道,循规蹈矩是最没有前途的。”
听到这话,柳风赔笑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宋五帝像是想起了什么,摇摇头,嗤笑一声,然后对柳风说道:“师兄不是让我跟着你去守卓云山码头么?听他的口气,似乎料定了有人来捣乱?”
“是的。”柳风回答道。
“门派联合,这种事情,我师父没有做成,大师兄和二师兄自然也做不成,反正我是不抱希望的。”宋五帝颇为自负地说道,“我看,樊笼也不会如此不智。若是他们真的来了,那便是真的撕破脸皮,甚至连骨头都不要了。”
“额,师叔,事实上,肯定会来捣乱的人,不是樊笼的人。”柳风轻声道。
“哦?那是什么人?”宋五帝眉头一挑。
“陆离。”柳风报出了陆离的名字。
“陆离?我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但是我不记得了。”宋五帝回忆了一会,却没有想起陆离到底是谁。
严格来说,陆离在江湖上出名的那一次,就是掳走林凌雁之后,卷入武宗宝藏钥匙的风波。那次主要原因还不是他,其根本是武宗宝藏的钥匙,还有释刀。
至于他本人,充其量只是拥有这把刀而已。
所以宋五帝才会有那么点印象,但是却记不起到底是谁。
“这么大阵仗,就为了一个无名小卒?”宋五帝怀疑道,“用得着让我出手?”
柳风心知他对自己师父劳四杰颇有微词,所以耐心解释道:“经过我们调查,此人的确不容小觑。去年还是真气外放都做不到,如今他已经快步入罡气境界了。而且,那人虽然不是樊笼竹篾,但是和樊笼走得很近。正因为有樊笼在他身后撑腰,所以我们才断定他会来。”
“什么?一年时间,从真气化罡气?”宋五帝吃了一惊。回想自己当初凝聚罡气,也用了近五年的时间。他是怎么做到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的确倒是有值得让人重视的资本。”
柳风听到宋五帝改口,脸色不变,但是心底却是微微嘲笑了一声。
“柳风,你们做了哪些防范?”宋五帝看着江面问道。
柳风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首先,从逝水到我们这里,就两条路,卓云山码头,由李师叔和我师弟闫侓镇守。而另一条穿过九曲湾,来到门口的路,正是我和师叔您一起在此防备。”
“哈哈哈,原来李老六也一样啊。”宋五帝不厚道地笑了。
“还有,在卓云山码头到九曲湾入口,我们的迎亲船都停在那里,十八艘大船以灯火为号,如果发现可疑的人,会立刻以灯语示警。”柳风不理会他,继续说道。
“灯语?”宋五帝望向江面,然后问道,“是不是两盏灯一起,一左一右地闪动?”
因为柳风和宋五帝说话,所以他面向了宋五帝,没有去看着江面上。听到宋五帝如此一问,有些惊讶地说道:“为什么宋师叔会知晓?”
宋五帝他向前一指,说道:“看来,你说的那个人,来了。”
柳风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江面上,一盏又一盏地灯火亮起。xiumb.com
十八艘船一字排开,大约有一里左右的距离,而天色已暗,灯火更为明显。所以柳风可以看到,那些灯火由远及近,迅速地被点燃。
“一艘,又一艘,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来得这么快?”伴随着柳风的疑问,那些灯火却一一被点燃。
“这没道理的,九曲湾水流湍急,礁石密布,白天都难见一艘船,夜晚怎么可能还会有船,而且还这么快!”柳风的声音萦绕在宋五帝耳边。
但是宋五帝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因为借着暗上的湖光,他依稀可以看到江水之中,有一庞然大物在急速移动。“这是什么?”
柳风显然也看到了,他连忙招呼一起前来戒备的弟子,四五十人一起站在岸边,看着那黑影急速靠近。
近了,近了。
当岸边的人看到那东西时,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那并不是船之类的东西。
他们看到的,是一黑一白,宛如阴阳二气的色彩。那色彩身上,有鳞甲,更有四爪。那个模样,许多人在年画之中看到过。能大能小,吞云吐雾,法力无边的龙!
水中的东西,竟然是两条蛟龙!活生生的蛟龙!
几近岸边,黑白双蛟破水而出!
在黑蛟的头顶,陆离闭目挺立。释刀垂在身侧,刀鞘微微震动,似乎也是感觉到了隐隐传地悸动。
黑白双蛟飞速前行,迎面而来的风带起了发丝和衣衫。
陆离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将自己所有不满都吸进肚中。然后,他吐气开声,张口便啸。啸声浑厚,高亢如歌。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他陆离来了。来接林凌雁回去了。
黑白双蛟也是齐声咆哮,一声龙吟,声势震天。
卓云山上所栖宿鸟,尽数飞起。千万啼鸣,却不敌龙吟千里。
陆离乘蛟过江,直抵古河派大门之前。他张开双眼,顺着古河派的中轴大道望去,灯火通明的及履殿,映入眼帘。
陆离垂手,拔刀。
释刀出鞘,罡气炸裂。
陆离全身被罡气包裹,抬刀一指挡在广场上的古河派弟子。
然后
二话不说,一跃而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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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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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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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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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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