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闲扯了一会儿,却见秋荼匆匆而来,大冬天的跑出来一脑门的汗。

  “小姐小姐!”

  “方才李管事叫住了奴婢,让奴婢给您传个话,他有急事寻您。”

  秋荼口里的李管事,自然就是李三儿了。

  烟岚平素十分照顾秋荼,见她跑得气喘吁吁,忙端了杯茶过去,一边给她擦汗一边瞪她。

  “再急的事,也不能跑跑跳跳的!”

  “你如今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说了多少次了,姿态得沉稳点,没得叫底下的小丫鬟笑话!”

  秋荼吐吐舌头,忙不迭地接了茶傻笑。

  沈柔知晓秋荼的性子,最是藏不住事,又没什么心眼,于是给她打个圆场。

  “你负责稳重,她负责可爱就行,这样我瞧着也新鲜嘛!”

  一句话把屋里的几个大丫鬟逗笑了。

  “我去前厅瞧瞧,一般不是什么大事,李三儿也不会这么着急。”

  “奴婢陪您去!”

  “奴婢陪您......”

  ......

  四个丫鬟异口同声。

  沈柔愣了愣,旋即看向秋荼。

  “你气都没喘匀,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别出屋冷风一吹,染了风寒。”

  她又看向烟岚。

  “你去小厨房,叫人熬点姜茶,先给秋荼灌上一碗,再温着等我们回来喝。”

  见烟岚应下,她这才转头对青霓和云袖努努嘴。

  “劳烦两位小仙女,陪本公子走一遭吧!”

  云袖掩唇轻笑,去取大氅。

  青霓美眸一瞪,上去掀了棉帘。

  三人一行出了屋。

  李三儿一袭青灰色圆领袄子,蹬着棉靴正在前厅踱步,神情有些焦虑。

  听见脚步声,他朝厅外迎去。

  见了沈柔躬身请安,把人迎到了上首,这才将事儿给说了出来。

  “如今锦绣庄只得关张,贴了个告示说是有事外出,却把银雪绒的事,推了个一干二净。”

  “好些府里的丫鬟婆子便闹到了咱们府上,说咱们借着恭王的权势欺人,非要小姐给她们个说法。”

  沈柔听罢蹙眉。

  “说法?什么说法?”

  “莫说我没强夺料子,就是夺了,也没必要看她们的脸色吧?”

  “再说了,不过是一匹料子,让锦绣庄的再进一批不就行了,至于么?”

  先前听闻沈娇传播她夺料子的事,她还当是个笑话呢,却不想动静居然闹得这么大。

  李三儿见她说得轻巧,不觉苦笑。

  “小姐,那银雪绒的确是有些稀有,如今锦绣庄根本拿不出那么多货,不然也不会关门了。”

  “眼下总得想个法子辟谣才行,否则若是闹到言官上表,恐宫中降罪。”

  他说得愁苦,沈柔却是眼睛一亮。

  “降罪好呀!”

  “若是收回赐婚,那就更好了!”

  李三儿一噎。

  他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了。

  心中暗恼自己是个猪脑子,这事儿找小姐,还不如去找王爷来得妥当!

  “呵呵小......小姐,这指婚哪里是随随便便能收回的?”

  沈柔撇撇嘴:“那你让她们闹,越大越好。”

  她何曾在意过名声二字?

  再说了,本就是莫须有的事,她也不怕人查。

  “这......”

  “那外头围着的人,小的如何处置?”

  李三儿有些麻爪,真真摸不透这位祖宗的想法了。

  沈柔摆摆手:“我这儿又不是布庄,叫她们找锦绣庄其他分店去要货。”

  “要是不听劝,就给我安静点,爱怎么围怎么围,反正我也不出门。”

  李三儿:“.......”

  说着她就要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刚走到前厅门口,忽地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

  “跟她们说,咱们府可不管饭,宵禁后还在,被抓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她们。”

  李三儿哭笑不得。

  站了一会儿,直到瞧不见沈柔的身影了,这才轻叹一声。

  “看来还是去找王爷靠谱点。”

  而顾宇极听闻这事儿的时候,真真是被气笑了。

  合着,他的权势就够自家王妃抢匹布的?

  这些年闯出的杀名莫非都是假的不成?

  “去,给大兴各地锦绣庄都贴个告示,从今往后,银雪绒只能给王妃用,宫里头都不许有,敢送一尺试试!”

  “还有,那些人家的丫鬟仆从去了公主府,查清楚了挨个儿敲门塞小纸条。想赎回秘密,各家一万两白银缺一两都不行。”

  李三儿被自家王爷的话给震住了。ωωω.χΙυΜЬ.Cǒm

  玄五却挠挠头,一脸麻烦地插嘴道。

  “太后要是要用,咱也不给么?”

  顾宇极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不给,她手里的那四匹也给本王拿来!”

  “这......”

  李三儿冷汗都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太后若是不给?”

  “呵,她会给!”

  “本王的火都还没消呢,她自然会给。”

  顾宇极很清楚,太后一直在等他的反击。

  她就是想看自己如何的气急败坏,如何的暴怒。

  可她却不知,一切不过是他设下的局。

  当她以为沈柔和苏梦馨的这一手,能让他与顾宇清彻底决裂,从而斩去顾宇清借自己在兵事上的掌控时,却陷入了母子争权的漩涡之中。

  顾宇极一直在控制着他们双方手中的势力,以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让他们既无暇分心关注其他,又奈何不得彼此。

  如此他才好一点点将朝堂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太后天真地以为,他手里只有玄羽军,却不知他的势力早已渗透在了各军之中。

  而文官中,除过一批依附太后和谢家的权臣,也多半被他握住了把柄。

  只是,官员腐败,百姓困苦,

  狄国在侧,敬王养兵,西南匪患,江湖犯乱。

  大兴危机重重,他眼下不能凭借一己之力解决。

  但护着沈柔,不被人欺负了去,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还有此事的始作俑者,沈柔的妹妹沈娇,真当她拿捏住了侯府众人不成?”

  顾宇极命玄五自奇巧阁中寻了一盒驱蛊香,寻个机会送到大夫人的手中。

  这香虽不能清除沈娇种下的子母蛊,却能散发出令蛊虫极为狂暴的气味。

  只要点在侯府后宅中,那沈娇体内的母蛊便会躁动不安,折磨啃噬饲主。

  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惩罚罢了。

  眼下沈娇还有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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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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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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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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