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背对着枝江公主,眼睛微微睁大,“什么?”
枝江公主闻言哈哈大笑,“天助我也!那老毒妇今夜必死无疑!”
云浴提着剑进了院门,“娘子,卢郎君那边传回来消息,蓉夫人不见了!”
“娘子,路上有兵进来了!让家家封闭门户,违者就地斩杀!已经杀了好多人了!”
枝江公主大笑,被捆住的双手开始挣扎,“是我们的兵,是我们的兵!月华公主带着兵来了,月华公主带着兵来了!“
林湘眼睛沉了一下,“月华公主是谁?”
枝江公主笑得有些癫狂,“你不是在问蓉夫人在哪吗?蓉夫人啊,她是蓉夫人!”
林湘冷着脸,回身揪着枝江公主的衣领,“她的兵是哪来的!谁给她的兵!”ωωω.χΙυΜЬ.Cǒm
枝江公主半咳着笑,“当然是成国公了,月华公主要什么他都给。”
林湘脸色大骇,“什么兵?”
枝江公主看到林湘害怕的表情,愈发得意,笑道,“当然是离这里十里的龙虎军了。”
林湘闻言,松了抓着枝江公主衣领的手,笑道,“云华、折风,你们这次可以真的去找公主了,问她要出城的令牌,派人去龙虎军处,捉拿勾月族月华公主,也就是成国公蓉夫人!”
“是!”
“云浴,你去卢郎君府里,告诉阿戈这里的事一切妥当。”
“是!”
“对了,再告诉周围的那些人,不用嚎哭了,发了赏钱,各回各家罢。”
“是。”
“还有,你们几个,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找个空地点把火烧了。”林湘指着院子里形形色色的陈设,“注意些,天干物燥,别烧大了。”
“是。”
院子里的人都被安排下去干活了,转眼间就剩下林湘、枝江公主和两个女护卫了。
“估计这位公主心里疑惑的事情多着呢,咱们把她抬进屋里说罢,永阳的冬天,怪冷的。”
林湘裹了裹身上的外袍,脚步轻快地进了前厅。
枝江公主呆呆愣愣,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湘在做什么。
前厅里的暖气一扑,枝江公主猛地回神,“你蒙我?”
林湘笑笑,“对,不蒙你,怎么能知道蓉夫人在哪呢?”
枝江公主看着林湘,“你什么时候开始蒙我的?”
“嗯,”林湘坐在捧着热茶暖手,“其实真要说的话,我不过是小小的变换了一下我的情绪罢了。”
枝江公主低头不语,“外面的爆炸,是你做的。”
林湘点头,“对,你们在宫里使的那些手段,做得实在粗糙了些,熏了那么多香,不惹人注意才怪。而且,最关键的是,里面的黑油漏出来了。”
那日她把手帕给了卢元晗,卢元晗当晚便派阿戈给了她答复,又告诉她成国公送的货,表面上卖货,背地里却在运送兵器。
记得以前审犯人的时候,里面的犯人经常用一件不太重的罪行掩盖一件重罪。
在多番审问下,对方说了轻罪,刚开始做审讯的新人,就会觉得既然都说了有罪,那就够了。
这次的事情也是,有了一层奇怪的陈设打掩护,兵器的事,便会很容易被人们忽略掉。
林湘叹了口气,这次若不是卢元晗,事情确实就要被忽略掉了。
枝江公主看着林湘,“没想到你连宫里的东西都能发现。”
林湘点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可能是你们运气不好,所以被我们发现了。”
“要不要我再和你说说,我是什么时候发现蓉夫人不对劲的?”
林湘看着枝江公主,笑着问道。
枝江公主盯着林湘不言语。
林湘笑道,“大概是她让我来织布的时候,你们之前是有人来暗杀我的罢,似燕第二天就过来了,说是让我去织什么料子。”
枝江公主抬眼看向她,“这么早?”
林湘点头,“对,因为她和我说话的时候,心不在焉。平常的人家,既然派人亲自上林府交代织料子,那就说明很重视这件事。可是似燕那天很奇怪,她说是重视,但却告诉我,不急,也不用时时查看,到年前给她就行了。”
林湘接着道,“她这次来,根本不像是要织料子,反而像是急匆匆来借着这件事要做些什么罢了。”
林湘看着枝江公主道,“那日来暗杀我,你和蓉夫人起了争执,是不是?”
枝江公主看着林湘,心中暗自咬牙,竟然都被她说准了。
从边境逃出来那段日子,她跋山涉水,一路想办法混进了永阳城。
在永阳城里,护卫们查得严,她和格兹不敢胡乱上街,只敢在月华公主给她们准备的院子里度日。
月华公主还安排了几个人和她一起住在院子里。
有一日,她实在憋不住了,就在晚上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就在那天晚上,她听到林湘进了永阳城的消息。
她知道林家货路对她们来说有多重要,自从林知崎死了以后,她们对江南那块地方就失去了掌控权。
她想把掌控权拿回来,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她,让其他人取而代之。
于是她让人去和月华公主商量,可月华公主怎么都不愿意。
她说事情太冒险,现在的林湘不仅有卢家罩着,还有官身,若是杀了她,会震动永阳,万一牵扯出她们就不好了。
那时候她和月华公主大吵了一架。
她觉得月华公主是心软,打算放弃江南的势力了。
而月华公主觉得她太莽撞,做事情不考虑后果。
就这样,她们不欢而散。
而她,一气之下,召集了几个人,几番探查之后,深夜潜进林湘的府里,准备杀了林湘。
但是当时没想到林湘在自己的院子里布了那么多高手,她们铩羽而归。
中途在林家护卫的追击之下,还死了一个姐妹,尸体还被京城的巡逻队收走了。
月华公主知道这件事以后,大发脾气,她也很惭愧,正要准备自己再去一次的时候,被月华公主拉住了。
月华公主说,死去姐妹的尸体她来善后,让自己在院子里待着,别被官兵发现。
就这样她又被关了许多天。
林湘看着枝江公主陷入回忆的样子,知道是自己说准了。
她笑道,“若是杀了我,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检查,你们图谋的事,或许会因为这个受到阻力。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后来再次商量,达成了共识,就是取代我身边的亲信,是不是?”
枝江公主看着林湘,道,“没错,你说得一点都没错。”
她在院子里待了许久后,月华公主派人来告诉她,说想到一个办法了。
一个可以不用杀了林湘,就能取得林家货路的使用权的办法。
但需要自己和格兹的帮助。
不用很麻烦的去杀人,她当然也很乐意,便听着月华公主,开始监视林府,看看都有谁有可能接触到林家的货路布局。
几番监视下来后,她们确定了两个人能接触到货路布局,一个是折风、一个便是飞羽。
紧接着月华公主告诉她,需要有人去假扮林湘身边能接触到货路布局的人。
格兹能做人皮面具,惟妙惟肖,不管是谁,人的模样都很好变,可是脾气性格呢?
折风常年都在府里,不常出来,而且据听说,折风是从小就陪在林湘身边的,若是假装折风,恐怕很容易被识破。
于是,她们把目标放在了飞羽身上。
先是由月华公主把林湘约出来,先让她观察飞羽平日的言行举止,接着,找机会支开林湘,把飞羽抓起来,然后换上她的衣裳,假扮成飞羽留在林湘身边。
当时月华公主本来是要杀了飞羽的,但被她阻止了,因为她们不能保证她们知道飞羽知道的一切,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还要留着飞羽替她们解答。
“娘子,”云浴大步进来,“飞羽姑娘回来了!”
林湘“嚯”地从椅子上起身,“人怎么样?”
云浴道,“受了不少刑,阿戈说,已经找医师看过了,修养三个月便能好。”
林湘皱眉,“我去看看。”
云浴拦下林湘,“娘子,飞羽姑娘是睡着了以后被抬回来的,这会儿正休息呢。”
林湘摇头,“无妨,我去看一眼。不会吵醒她。”
云浴见状,也不好再拦她。
“看好她。”
林湘指了指地上的枝江公主。
“是。”
出了前厅,林湘后面的院子,这是折风和飞羽住的地方。
进了屋,韦医和两个小一点的侍女正在伺候飞羽。
见林湘进来,侍女屈膝行礼,林湘摆手示意她们起来,压低了声音,“她怎么样?”
韦医道,“受了不少皮肉之苦,恐怕要将养许多天,身上的疤,可能要三五年才能去掉。”
林湘轻轻掀开飞羽身上的棉被,身上血迹斑斑,新伤叠旧伤。
林湘忍不住红了眼眶,都怪她,若是她早有些警戒心,飞羽也不会被这些人抓走。
韦医瞧着林湘的样子,张了张嘴道,“不过好在没有伤到筋骨,治好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嗯。”
林湘放下棉被,“我知道了。”
她看着旁边的两个侍女,道,“好好伺候着。”
“是。”
林湘又回到了前厅。
枝江公主还在地上跪着,林湘瞧着她的样子,冷笑道,“飞羽,是谁下令用刑的?”
枝江公主笑着抬头,“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吗?”
林湘冷了眼眸,“你、蓉夫人,还有谁?格兹?”
“格兹只是做面具,不参与这些的。”
“那就是你和蓉夫人了。”
林湘示意还在前厅的云浴,“你去,从厨房拿些烧红的炭,铺在院子外面。”
“是。”
“哟,”枝江公主冷笑,“你是要用刑吗?我记得,大庆律法,不准动用私刑的罢。”
林湘笑笑,“是私刑,还是你不小心摔倒在上面,谁清楚呢?”
说罢,林湘示意她身后的两个女护卫,把枝江公主拖出去。
云浴从厨房拿来的炭,铺在地上,正在燃烧的炭块,正劈里啪啦作响。
“把她扔上去,别让她乱动。”
两个女护卫对视一眼,“是。”
说罢,女护卫推着枝江公主往炭火上走,枝江公主挣扎了两下,停在林湘面前,“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你给我个痛快。”
林湘弯了弯嘴角,“是不是要给你痛快,得依大庆律法,我无权处置。你在我这里,不过是不小心摔在炭火上罢了,你放心,不会太不痛快的。”
说罢,林湘示意女护卫继续。
枝江公主边走边狠狠地盯着她,“你和宫里的那个一样,一样的毒妇!”
林湘笑笑,起身挥退女护卫,自己亲自把枝江公主按倒在炭火之上。
“啊——”
灼热的炭火挨上枝江公主的皮肉,散发出一阵阵烤焦的味道。
林湘道,“你说的没错,我和她确实一样,毕竟,我在她身边待了很多年。”
枝江公主不顾身后的疼痛,“毒妇!毒妇!”
林湘压低了声音,“哪有你们狠毒呢?你们对我,可是万箭穿心啊。”
“万箭穿心?什么万箭……”
枝江公主的眼睛由迷茫不耐烦变成惊讶和惧怕,“你知道什么?”
林湘笑笑,附在她耳边道,“我不只是林湘,还是万兴,还是跟在你说的那个毒妇身边的李知微。”
“这不可能,不可能!”
枝江公主拼命挣扎,
万兴!万兴!
那个几乎马上就要探查到她们隐秘的女官,若不是她们召集人手围追堵截,只怕现在早就掀掉她们身份的万兴!
怎么可能还活着!
林湘挑眉,拿起云浴放在一边的夹子,夹起一块炭火,塞进枝江公主的嘴里,“若不是你们,我当初也不会死!”
枝江公主嘴里塞了炭,发出皮肉被烧焦的“滋滋”声,还有一丝烟气飘起。
枝江公主拼命扭动身子,可是越扭动,身下的炭火就越烫,她被烫的就越厉害,最后,深深疼晕了过去。
林湘看着软软地瘫在炭火上的枝江公主,放开按着她身体的手,道,“行了,准备一个放了盐水的木桶,让这位公主泡一泡罢,回头刑部和大理寺来拿人,死了就不好了。”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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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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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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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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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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