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夫人被堵了一下,文白玉看了一眼林湘送来的摆设,道,“这个黄金摆设,祖母就自己留着罢,我看上面是仙鹤,是个吉利的物件,愿祖母能与仙鹤一般福寿无尽。”
说罢,文白玉屈膝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文老夫人看着文白玉离开的身影,看着叶妈妈叹了口气。
叶妈妈抱着黄金摆件,有些重,手都在打摆子,但是都没把盒子放下来。
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她不敢乱动。
文老夫人又叹了口气,“放下罢,怪累的。”
叶妈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她说话,连忙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子上。
文老夫人道,“早该知道这孩子就是这么一个性子,把东西收起来罢。”
叶妈妈抬眼问道,“那林制衣那边?”
文老夫人道,“林制衣那边就先别说了。”
叶妈妈低声应道,“是。”
林府。
林湘对着太阳端详文家送来的几颗棋子,忽然笑出声,“这个白棋,竟然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玉。”
说着,她递给折风,折风接过来看了看,没看出来,“上好的羊脂玉,这一套棋子下来,一定有些价钱。”
林湘点头,“是啊。”
折风道,“看来文娘子为了这件事,下了一番血本呢。”
林湘看着这一套棋子棋盘,笑道,“依我看啊,这东西不是她送的。”
“啊?”折风把棋子轻轻放在棋盒里,“不是文娘子,那还会是谁?”
林湘笑了笑道,“自然是文老夫人了。”
折风把散落出来的棋子整理好,“是因为东西太过贵重吗?”
林湘道,“也不止,以前和文娘子来往,她是一个极有正义感和自尊心的人,既然听家里人的命令疏远我,便不会看见我渐有声势的时候靠近我。”
折风道,“不会是文夫人吗?”
林湘笑了,“文夫人,你见过她没?”
折风摇头,“那日文夫人寿宴,我没去。”
林湘道,“那难怪你不知道了,你若瞧见她,便知道心里不怎么装事的人,长得有多年轻。那可是个神仙,不理俗事的。”
折风“扑哧”一声笑道,“是。”
林湘指了指面前的盒子,“收起来罢。”
折风微微屈膝,“是。”
她刚端起来盒子,突然道,“娘子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文老夫人送的了?所以才叫我从西域来的金器里挑一套。”
西域来的金器,为了迎合大庆朝贵人们的喜爱,专门做了许多有吉祥意义的摆设。
林府入库的金器,都是什么仙鹤、五蝠等的摆件,正适合那些年纪大的,喜欢讨吉庆意头的老夫人们。
林湘抬头道,“傻丫头,你当我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啊,巧合罢了。”
折风不好意思地笑了,抱着盒子道,“我这就把这套棋子棋盘收起来。”
林湘笑着点头,“去罢。”
蒋府乡间别院。
“滚开,马上就要过年了,为什么还要我待在这里?”
蒋梦音的声音气急败坏。
她身边的钱妈妈道,“音娘子,家主说了,您得在这里清心寡欲地待段日子,才能回去。”
蒋梦音指着妈妈的鼻子骂道,“哪里来的老东西,我的侍女们呢?为何还没有来?”
钱妈妈被骂了也不生气,屈膝道,“等娘子回府自然就见到了。”
蒋梦音狠狠瞪着钱妈妈。
钱妈妈也不搭理她,屈膝行了一礼就走了,走的时候,还“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震得屋子都在晃。
蒋梦音还能看到房梁上被震下来的尘土。
这个鬼地方,她从公主府回来当天晚上,就被送到了这里,一开始说是避风头,再过两天就变成了修养,这几天变成了清心寡欲?
蒋梦音气得想笑,她都听说了,那个林湘根本没死,李御医治了几天就好了。
不过是让那个林湘病了几天罢了,皇上也没对公主婶婶做什么,公主婶婶那天发那么大火,根本就不应该嘛。
她起身环视了一下周围,公主婶婶真是的,不就是偷了她几粒香丸,就这么对她,还让蒋家的人把她关起来,真是狠心。
她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公主婶婶怎么着都该消气了,她还没受过这么大的罪呢。
罢了,等出去后,她还要好好讨好一番公主婶婶,还得让公主婶婶疼爱她才是。
蒋梦音坐在屋子里,心里特别不高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该不会过年的时候也不行罢?
不行,蒋梦音吸了口气,她必须得想个法子才行。
蒋府。
蒋夫人正和蒋家主说话,“音娘在乡下别院并不安宁,三番五次吵着要回来,要不,就让她回来罢?”
蒋家主拿着书册,很是不耐烦,“回来干什么?给公主添堵?给皇上添堵?”
蒋夫人摘了发髻上的钗环,“可总把她关在乡下也不是个事儿啊,成天吵闹,到时候传出去,还以为咱们蒋家是个没有善念的人家呢,把小辈关在乡下管都不管。”
蒋家主手里的书翻过一页,“那你说怎么办?”
蒋夫人摘了耳环,凑到蒋家主身边,“不如这样,前几日岭南陈家,来让我替她们的二儿子求亲,我看了一下年龄,正好和音娘年纪差不多,您要不看一看?”
蒋家主眼睛依旧在书上,“你自己看罢,顾好咱们家的名声就行。”
蒋夫人坐直了身子,“这我自然晓得的,你放心好了。”
蒋家主瞄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蒋夫人道,“那要不,明天?明天把音娘接回来?”
蒋家主皱眉,“只是说亲,难不成这就要嫁了?”
蒋夫人愣了一下道,“这不是远吗?陈家是说,最好是现在说了,走了水路,还能在岭南那边过年节。”
蒋家主放下书本,看着蒋夫人道,“这是什么人家?娶媳妇儿跟买东西似的。”
正常人家,即便大人有意向,也得孩子们相看一番,看对眼了才行。
蒋夫人没想到蒋家主这么重视这个,连忙道,“陈二郎君一表人才,极为孝顺,说是父母在,不愿意在外面待太久时间,若是可以,年前能回去最好。不过,若是年前实在回不去,便也罢了。”
后面那一句,是蒋夫人看着蒋家主的脸色加的,陈二郎根本没说过这话。
他的原话是,最好能在七天内,把礼节都过完,赶紧回岭南。
蒋夫人瞧着就心堵,若不是他的母亲于自己有恩,她真是一点都不想给这种人说亲。琇書蛧
正巧蒋梦音现在遭了万安公主的厌弃,又不得家主看重,正好趁这个时候,把蒋梦音嫁得远远的。
蒋梦音嫁出去了,她自己也不用担心,担上苛待丈夫子女的名声。
一举三得的事情!
蒋夫人摸了摸发髻,觉得自己真是聪明。
蒋家主看了她一眼道,“嫁谁都行,只记得一条,别抹了咱们蒋家的名声。”
蒋夫人想了想道,“到时候就说,两家的亲事早就说成了,只是事情太多,一时半会儿没来得及跟亲戚朋友们说,你看怎么样?”
蒋家主眼神重新回到书上,“也行,这么说也可以。”
蒋夫人笑着,“我还不知道你,这事儿你放心便是。”
她说完,便叫了身边的妈妈,“明日,派人去乡下把音娘接回来。”
妈妈屈膝道,“是。”
次日,晌午时分,有马车缓缓停在蒋府别院门口。
门口闲聊的两个婆子瞧见马车,连忙起身,拍了拍衣裙,迎上去,“姐姐来这里是要……”
车里的人连车都不下,只说,“夫人让我来接音娘子,你们叫音娘子出来,跟我回去。”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哎,我们这就去。”
不到一刻钟,两位婆子就带了蒋梦音出来。
蒋梦音“哼”了一声,伸出一只胳膊。
两位婆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蒋梦音觑了她们一眼,“扶我啊。”
“哎,”其中婆子抹抹自己的袖子,抬起胳膊扶着蒋梦音上马车。
蒋梦音的手,看似轻飘飘地搭在婆子的手臂上,实则屈起手指,狠狠掐了一把。
婆子“哎呦”一声,蒋梦音笑着看了她一眼,“妈妈怎么了?”
婆子勉强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蒋梦音翻了一个白眼,转头上了马车。
车厢里坐的是院子里管小丫头的齐妈妈。
蒋梦音皱眉,“怎么是你来接的?”
不应该是母亲身边的妈妈亲自来接吗?
虽说母亲不是自己的生母,但也不必如此罢。
齐妈妈看向外面,冲着车夫道,“走罢。”
蒋梦音见她不回话,有些气闷。
齐妈妈也不管她,自顾闭目养神。
蒋梦音以往都是一个人坐一个马车,如今和下人同坐一辆,心中很是别扭,可看了看齐妈妈的样子,她也不敢说什么。
齐妈妈在府里算是管教妈妈,严厉得很,以前老是被训斥,她算是听够训斥了,可不想再听。
蒋梦音便忍了不适,打算回去以后再说。
到了蒋府,齐妈妈带着她进府,路过她以前的院子,蒋梦音正要进去,却被齐妈妈叫住,“音娘子,还要再往前走走。”
蒋梦音不明所以,以为是要先见什么人,便跟着她走了。
以前她的屋子是全府最宽敞,景色最好的屋子,而且去哪都近。
连蒋夫人都蒋家主住的地方都没她的好。
蒋梦音跟在齐妈妈身后,走了好久,到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门口。
她奇道,“蒋府还有这样的院子,真是让人惊讶。”
从门口往里看,有两三个人在忙。
院子里倒也齐整,不过没什么景观,她喜欢的秋千也没有。
齐妈妈道,“这个院子就是音娘子以后住的地方了,里面的侍女小厮都是新买的,您看着用便是。”
说罢,她转身就走。
蒋梦音被晾在门口,愣了一会儿,连忙追上齐妈妈问道,“妈妈这是什么意思?我以前的院子好好的,为什么要我住在这里?”
齐妈妈道,“以前的院子,现在是琪娘子住着,没地方。”
蒋梦音又愣住了,揪着齐妈妈的衣群道,“什么叫琪娘子住着?那是我的院子,为什么给琪娘子住了?”
齐妈妈道,“这是夫人安排的,音娘子,我只是下人,做不了什么主的。”
说罢,她拉开蒋梦音的手,转身走了。
齐妈妈这次的脚步比之前要快些,似乎怕被追上的样子。
蒋梦音站在当地,路来路过的侍女小厮假装没看到她,连礼都不行,匆匆地从她身边经过。
蒋梦音被气得脑袋发晕,身子摇摆了几下,就倒下了。
入夜。
蒋夫人身边的申妈妈道,“夫人,音娘子刚刚醒了,闹了一通,咱们家的婆子好不容易才拦住。”
蒋夫人深吸了口气,“真是个祸害。让婆子们看着点,由得她在院子里闹,管紧婆子们的嘴,别让她们给我说漏了。”
申妈妈道,“知道的,都已经告诉她们了。”
蒋夫人余怒未消,“这个音娘,小的时候,本来是我的琪娘该得公主喜欢的,生生让她抢了风头,一抢就是这么多年,占着府里最好的院子,处处压琪娘一头,对我这个母亲,是半分尊敬也没有,每日就只想着去讨好公主。”
申妈妈替蒋夫人摘下钗环,道,“谁说不是呢。”
蒋夫人又道,“那位,那位。”
她指了指前院,“根本不操心这些,只要谁和公主好,就宠着谁。”
说的是蒋家主。
申妈妈这个时候就不说话了。
蒋夫人道,“让他宠着,瞧瞧宠出个什么人,偷公主的东西!你知不知道,好像那个林制衣,就是她下的毒,用的就是公主的。”
申妈妈闻此,摇了摇头,“夫人,这话可不能说。”
蒋夫人闭了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永阳城上了点年纪的谁不知道这个?”
当初皇上还是先帝皇妃的时候,事情闹得很大,多少贵人都知晓的。
申妈妈叹了口气,“哎,听说林制衣病好的很不错了。”
蒋夫人道,“有李御医出手,什么病好不了?”
申妈妈道,“是啊,李御医能妙手回春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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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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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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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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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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