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看作陪的那些人,这满朝的公卿哪里还能不知道赵桓这打的什么主意。
开封府士曹赵鼎,秘书省校书郎胡寅,太常寺薄张浚,中书侍郎徐处仁,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有太学生代表陈东。
驻守皇宫外围的乃是皇城司如今唯一的统帅童贯,驻守内部的乃是西陲大将姚平仲。
这些人给陛下还有那位种师道老相公作陪,其目的无非就是那主战派的事情罢了。
此时皇宫之中灯火通明的,而外面宰辅白时中府邸之中也进行着一场晚宴。
这一场晚宴也是群雄汇聚了,这开封城中的众多公卿其中大半都来到了此处,除了白时中,李邦彦两位宰辅之外。
还有少宰王黼,这位当年的六贼之一,本应该和先帝道君皇帝一起南逃的家伙最后选择了留在这开封之中,作为道君皇帝赵佶联络朝中众臣的传声筒。
除了这三个道君皇帝的肱骨之臣,还有当年力挺李纲,一手将赵桓扶持上位的大宋重臣吴敏。
不过吴敏虽然当年力挺李纲,之后又是亲自拟了诏书将赵桓送上了皇位之上,但是他却不是主战派,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名力主议和的大臣。
在这方面,赵桓其实也有过感慨。
“这朝堂之事情,用非黑即白这种理论那当真是说不清的,若非是当年吴敏一力硬刚朝廷,力挺李纲之议的话。
莫要说朕能够上位了,便是此时大宋君臣早就南逃不知道哪里去了。
但就是这位,如今却是坚定议和,甚至不惜和朕翻脸,无奈至极,无奈至极啊!”
当初在朝廷公卿决议是战是和的时候,赵桓看着吴敏这个曾经的心腹重臣坚定的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之时,那种感觉是很心痛的。
不过不要紧,正所谓福兮祸相依,祸兮福所倚,如今的赵桓虽然将主战派的旗帜人物李纲送了出去,失去了心腹爱将吴敏。
但是他也得到了另外的支持。
赵鼎胡寅陈东,岳飞宗泽吕颐浩,乃至于如今的种师道,他们都是赵桓的臂助,他的地位和大宋的国运越发的昌隆了起来。
此时两处酒宴之中,可以说是在决定着大宋接下来的走向,也在为最后的争夺做着最后的准备。
白府之中,白时中看着三十余名已经确定和自己站在同一战壕之中的同僚不由得心中生出些许的激荡。
就算是那位陛下如今还不肯死心又能如何,这天下如今已经是大势已定了!
“诸位,今日白某人将诸位请到老夫府中,不为别的,只为了陛下如今被奸邪之辈所蛊惑,导致陛下对此间局势丝毫不顾,一心主战。
这种局面老夫也是独力难支,所以将诸位公卿请到府中,希望能够得到诸位的一个建议。”
白时中的话并没有说得太过于明显,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所谓的奸邪之辈说的是谁。
赵鼎胡寅之流罢了,或许此时还要加上一个种师道。
王黼在看到众人没有什么表示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群家伙的想法,如今那位陛下趁着之前他们松弛心态的想法稳固了不少地位。
他们有些害怕了。
不过既然都已经到这里了,难不成还能让他们逃过去不成么?
“白相公,老夫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王公大可畅所欲言,此处乃是老夫府邸,完全无需纠结!”
众人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都是忍不住撇了撇嘴,不过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毕竟在做的哪个不是真正的人精。
此时这府邸之中,几乎聚集着主和一派的真正精锐。
耿南仲,李彦邦,张邦昌,宇文虚中,李棁,谢克家,孙觌,李擢,李会,王及之,王时雍,刘观,唐恪,范宗尹等等等等。
就以上这些有名字的,全部都是宰辅或者次辅一级的,或者当过这个级别的。
换而言之,他们如果统一了意见,那么这朝堂上的事情,陛下同不同意已经不重要了。m.χIùmЬ.CǒM
只不过他们一直都是各怀鬼胎之辈,虽然在主和这件事情上他们占据了统一战线,但是在具体的实施上面他们还是各自为政。
要不然单单一个李纲,他扛不起什么大旗。
不过此时就在他们互相传递心意的时候,这白时中和王黼两个人的自导自演已经开始了。
率先开始劝说的是王黼。
“当初陛下佯装要与金人议和,从而获得我等支持,但是陛下却是借用如此机会结交诸多主战派的大臣为己用。
当然这是陛下的权利,我等也不该多说什么。
但是诸位要知道,若是等到那李纲再次找到机会,回到了朝堂之中,那又会是什么情景!
老夫今日所说并未诽谤朝议之情,也不想危言耸听,对陛下有所猜测,老夫只是想要提醒一下诸位公卿同僚,这李纲是一个什么人!”
这话一出便顿时显露出来了他王黼能够被称之为天下六贼的实力了,靠花言巧语他可做不到问鼎朝堂。
更加做不到在朝中直接将先帝宠臣种师道给一撸到底的,他能够做到这一步,自然有他的手段。
比如现在,他没有多说什么赵桓要求战还是议和,也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就说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一旦让主战派在陛下身边站稳脚跟,那么李纲自然而然的就会再次回归。
一旦让李纲回归,那么大家的日子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可就真的很有意思了。
此时的白时中也立刻就抓住了机会,将话题接了过去。
“王公这般说,老夫倒真是不寒而栗,这李纲.....万万不可让其回归朝廷!”
在白时中说完之后,主和派统帅之人,另一名宰辅李邦彦立刻开口,将这个话题彻底的引爆了。
“李纲有大略,通军事,明兵法,有才干,但是此人却也是国之奸贼,这一点老夫认同!"
”李相公说得有理。“作为李邦彦的左右手之一的李棁此时立刻站了出来,“李纲此人一力主战,但是其却不考虑天下百姓如何。
我等虽然看不起这主降之人,但是我等其他人不管是主战还是主和,最终都是为了大宋延绵。
可是李纲此人却不同,他的主战只是为战而战。
受不得屈辱,受不得大宋如此疲敝,便要战,死战,不管胜负如何,哪怕亡国灭种也要保住我等气节。
他李纲难不成就觉得我等都是畏缩胆小之人不成么!“
张悦说出这话的时候,目光全都在角落上的吴敏身上,而此间的其他人也都看向了这位。
吴敏似乎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干脆往自己的嘴里大口的灌了一口酒,此时他的脸也变得通红起来。
“你们都看某家作甚,难不成还要嘲讽某家不成?
某家吴敏,大观二年进士及第,当年也是青年俊杰!
起家浙东学事司干官。入朝担任校书郎,转右司郎中,这些年兢兢业业,未曾对朝堂诸公有过半分阿谀奉承之意,尔等难不成不知么!
某家也必须承认,当年某家就是得到了蔡京相公的看重,一路升迁担任中书舍人、给事中,甚至于蔡公想要将女儿嫁给某家。
某家拒绝了,但是蔡京相公未曾对某家有任何的怨言。
甚至让某家和蔡公长子一同升为那龙德宫使一职。
这一辈子,某家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大宋,对得起陛下,唯独对不起蔡相公!
某家知道你们看不起某家,觉得某家两面三刀不是好人,觉得某家前脚力挺李纲和陛下。
如今却和你们站在一起,乃是奸佞之辈。
可是哪有如何,某家再说一遍,某家对得起蔡相公之外的所有人,包括大宋,包括陛下!
当年先帝要迁都襄阳,甚至南逃扬州一隅之地,某家不同意,绝不同意,到现在某家仍然不同意。
大宋何至于此,为何要如此绝望!
所以李纲在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请先帝退位,请当初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登基称帝,继续在开封等待勤王大军。
这一点,在座的诸位你们谁敢说自己不同意!
我等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李悦大人刚刚说得好,我等都是为了大宋。
若是能够拼死一战便让天下安宁,为何不一战,就算是不能亲自上阵杀敌,那也不妨碍我等青史留名。
我等主和,千百年后这史书之上如何会雕琢我等,无非奸佞二字罢了。
可明知如此,我等为何还要主和!
一战,一战,李纲动辄就是何不一战,那如何战,怎么战!
从神宗时期不知道多少前辈先贤为了北伐忍辱负重,终于筹措出来了足够的粮秣,终于签订了海上同盟可以攻伐燕云。
可是之后呢,我等打赢了么?
调取西军最为精锐的兵马,人还没到燕云之地,这投降的降表都送到敌营之中去了。
这就是我大宋的将军!
这就是他种师道麾下的将领,可就算是如此我等能够如何。
重用童贯不对,难不成重用西军就怼了么?
自成体系,以成西军,几乎都忘记自己也是大宋禁军的身份了,这等人物就是我大宋的西军。
这等西军我等如何信任!
可就算是如此,当初我等还是没有反对海上盟约,还是没有反对攻伐辽国,甚至在种师道被罢免之后我等力排众议,将童贯召回。
将西军交给了西军大将,这总不能说我等错了吧。
可是西军大将干了什么!
刘延庆和其子刘世光可是号称西军猛虎,号称虎父无犬子的。
不战而逃也就罢了,敌人尚未到来,这王八蛋一把火烧了我大宋近百年忍辱负重的积蓄,那是我大宋所有的粮秣辎重和器械。
这些东西在大火之中焚烧一空,你告诉某家,现在河北的百姓都要饿死了。
我等拿什么去打仗,吃人肉么!”
吴敏说完之后一脚将桌案踹翻,似乎这一刻他终于将自己心中的憋闷发泄一空了。
众人看着这个突然发酒疯的家伙也是全都沉默了起来,这气氛再次变得冰冷了起来,可是在此地之人的心中却是激荡。
吴敏有一句话说得真的很对。
他们是主和,不是与那白时中王黼此类一样的主降,他们坚决不会投降。
他们可以议和,可以和谈,就和之前一样,再用几十年的时间,再次积攒出一次北伐所用的物资。
再打一次,那又如何!
可是现在他们没有这些东西啊,难不成真的要让前线的士卒吃着人肉,啃着草根树皮,用锄头和金人交战不成。
他们的确是不信任武将,那也得是武将值得他们信任才是。
刘延庆,这是何等人物,西军大将!
地位比之种家都算不得差,干出来的事情那叫什么玩意!
可这种人,他就是聪明,他在失败之后明知道自己罪无可恕,立刻上书朝廷,坚持要高举抗金大旗与金人死战到底。
就因为这封奏疏,李纲力保刘延庆这大宋祸害,不但没将他斩了。
甚至连处罚都没有什么,直接就让他继续担任重镇要地的守将。
这等朝中重臣,这等主战翘楚,如何能要,如何能用!
吴敏没有在踹翻桌案之后继续沉默,他选择了正视面前的宰辅李邦彦,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讶的话语。
“既然某些人觉得某家贪生怕死,觉得我这求和之人乃是两面三刀,那么今日某家就在这皇宫之外,死谏陛下。
让他看一看,我这求和之人,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吴敏说完之后便朝着众人躬身行礼。
“愿随某家前去,为某家壮声势者,请!”
这句话说完之后,吴敏再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扭头走出了白时中的府邸,同时朝着那皇宫的方向缓缓走去。
每一步走的都是异常坚定,没有任何拖延速度的意思,坚定而快速的走向了那皇宫的方向。
此时的开封因为坊市早就已经取消了宵禁,最起码在金人到来之前没有宵禁这个说法。
可如今的开封仍然无比的萧条,看着周围惨淡的景象,看着那已经高居三百钱一斗的粮价,吴敏的心更加的坚定。
他背叛了蔡京,背叛了先皇,背叛了李纲,但是他从来没有背叛过这大宋的江山。
皇宫之外,吴敏带着浩浩荡荡的诸多臣子来到了这里,在童贯和众多护卫宫廷的士卒紧张的注视之下。
他直接朝着那皇宫大门跪了下去。
“臣吴敏,一生坎坷,多有背叛,力主议和,使君臣相疑,实乃罪不容诛。
然臣从无丝毫坏大宋之心,亦无损大宋之利。
臣之心,天地可鉴,此时主战,实乃不智之举!
今日臣以死,以谏陛下也!“
最后一声怒吼,仿佛传遍了整个皇宫之中,而接下来,吴敏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掏出怀中短刀直接一刀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短刀进入自己的胸腔,鲜血飞溅而出,划开自己的胸膛,露出那跳跃喷洒鲜血的心脏。
“臣的心就在此处,天下人,你们且看看我吴敏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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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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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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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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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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