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四姑娘这阵子确实比初来时活跃多了,”石绿低头思索着如何措辞,“奴婢冷眼看着,她对咱们这边的动静尤为注意,不论是夫人那边还是咱们重华院,她每来时出手都挺大方,这与,与,”
“与三婶子的作派不同,”罗轻容浅浅一笑,若不是娶了龙家的女儿做媳妇,姜家是既不富也不贵,姜氏也是俭省惯了的,罗纨素忽然这么大方,事既反常必有因,“你可查到原因了?”
“这个,奴婢没有查到,只是知道老夫人寿辰那天,四姑娘好像曾到锦春楼去过,回来后就病了一场,病好后就像换了个人,”
“难为你了,”罗轻容将一支珍珠镯子套到石绿腕上,“朱砂和胭脂都比我年长,顶多一两年过就要嫁人了,这屋子里就要你和石青操心了,尤其是你,其他的事都可以交给别人,这院子里,只管给我盯紧了,还有,泥金泥银也大了,有些事只管吩咐她们作,再让富妈妈帮着选几个小丫头进来跟着她们两个~”富妈妈已经属于荣养状态了,轻易不再管事,但用人方面,还是上了年纪经事多的积年老妈妈有经验。
“奴婢明白了,”石绿这几年操着一般女孩想也想不到的心,自然比寻常丫头要拿的住事,只是不动声色的与罗轻容一礼,“姑娘放心。”
祖母寿辰那天罗纨素去了锦春楼,罗轻容边走边想着自己的心思,那天锦春楼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那天谁去了锦春楼她是一清二楚,当罗绫锦告诉她自己要找个地方见梁元忻时,罗轻容是坚决反对的,也不打算再管他们的事,但她最后还是让步了,毕竟那天是祖母的寿宴,如果被罗绫锦私自行动闹出什么事来,罗家就不要做人了,所以她为罗绫锦安排了锦春楼这个既可以连通内外院又偏僻的地方,可万万没想到,罗纨素也去了那里,罗纨素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才会性情大变?就因为知道了罗绫锦与梁元忻暗中互有情谊?难道她拿这个去要挟罗绫锦了?可盯着自己又意欲何为?
“去给华公子送个信儿,让他派人盯着姜家,看看这些日子都是谁跟他们来往?对了,再打听一下,姜延康是借了谁的力进的銮仪卫?”如果姜家搭上的是梁元忻,他们必定不会让自己再查下去,直觉告诉罗轻容,姜家后面站的一定不是梁元忻,他不会让人盯着自己的。
梁元忻看着手里的赤金凤头衔翡翠挂珠侧凤钗,那天挂坏的地方他已经请人修好了,这支凤头钗虽然华贵,但对罗家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自己到底要不要还回去呢?梁元忻细长的手指在细碎的翡翠珠子上滑过,那天碰到她的发髻时,也是这种感觉,凉凉的,还有些麻酥酥,这么重的东西插在头上,也亏这些女人们受得了,要不要送回去呢?若她根本不想想起那天的事,自己这么贸然送过去?可女儿家的东西,毕竟留在外人手里不好,但若是送回去时被人知道了怎么办?要是她以为自己的发钗丢在了宫里,岂不是该担心了?
“做什么呢?”华舜卿从开着的菱窗中看到梁元忻对着一支发钗发呆,心里一喜,“妹妹,快过来看殿下拿的是什么宝贝?”做为哥哥,华舜卿对妹妹的心思了解的很清楚,可这段绮思并不被他看好,现在看梁元忻拿着的分明是女人的首饰,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妹妹收收心。
华萃芳也是半年前才随了母亲到京城来的,华家在京城原本是有宅子的,但梁元忻说自己王府没有一个主事的人,便请舅母过来暂时住来,帮着自己打理王府,也正好借了舅母的手,清理那些各处送来的耳目,华夫人悬心儿子和女儿的亲事,因此并不急着回江南,因此华夫人和女儿便在王府双梨院中住了下来,帮着梁元忻打理内务,有了华夫人在,梁元忻渐渐的回自己王府的时候多了起来。
“殿下拿的什么?”华萃芳自然看到了梁元忻手里的发钗,“这支钗好漂亮,”她抿嘴一笑,从梁元忻手里拿过那发钗细细端详,“这里京城的手工,比南边的大气。”
“好了,妹妹喜欢什么,哥哥都给你买,这钗一看就是殿下的心家之物,快放下,”梁元忻也不过是这半年,太后和柳贵妃还有戴淑妃各给了他一个宫女过来贴身服侍,可因为这三人的主子都不讨梁元忻欢喜,因此他地这三个屋里人也是爱搭不理,轻易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回,平时都住在外书房,今天竟然对着支发钗发呆,这里面没有蹊跷华舜卿可不信。
“不过是件寻常物件,表妹若是喜欢,我让秦管事跟天工坊说一声,拿最新的款式给你选,”梁元忻不动声色的将发钗放在匣子里,随手放在身后的多宝格上,一会儿要跟华舜卿说,让他想办法给罗轻容送回去。
笑容凝结在华萃芳唇边,“不必了,我来时带的首饰还都没戴过来呢,”这个发钗她看着眼熟,若是记得不错,应该是罗家二姑娘在中秋宴上戴过的,可是怎么跑到了表哥手里,现在他是在睹物思人么?华萃芳努力回想罗轻容的样子,只记得是个有些单薄纤细的女子,年龄不大,因其容貌出挑,又是罗绫锦的妹妹,才多看了几眼。
“表妹也莫要老呆在家里,闲了多跟舅母出去走动走动,”梁元忻意有所指道,他不傻,自然感觉到华萃芳眼中的情谊,可是娶自己的表妹为妻,梁元忻心里并不十分愿意,原因他没有闹太清楚,只觉得自己的发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要么就让宽敏带着你到街上转转~”
“是,”华萃芳心下黯然,自己这个明王表哥对她并不热情,这一点她并无怨言,毕竟有男女大防摆在那里,若是对自己太过热情,岂不成了轻浮之人?可是今天,她心里却是涩涩的,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嫣然一笑转身打量梁元忻的书房,“托哥哥的福有幸能到表哥书房里看看,平日看得那么紧,我以为藏了宝呢~”
“好了,殿下的书房你已经看了,回去吧,小心母亲找你,”华舜卿挥挥手,虽然与梁元忻是亲姑表弟兄,但他始终记得君臣之别,面上嘻嘻哈哈,但该守的规矩从不逾越,就像他对梁元忻的称呼,“王爷,殿下,”却从不叫表弟,偶尔在外面会叫一声梁元忻的表字“汝砺”。
华萃芳觑了一眼梁元忻,见他并没有留她的意思,只想咬碎了牙根儿,冲两人一福,又横了华舜卿一眼,“那我走了。”
“我这个妹妹,没有一点规矩,都是叫我爹给惯坏了,将来不知道要去祸害谁家呢,”华家只有华萃芳一个姑娘,养的比儿子娇贵的多,
“萃芳不过是天真烂漫,没有什么心机,”梁元忻心里一笑,见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机关算计,华萃芳偶尔一露的小心思,在他眼里,真的算上的天真烂漫了,“这是那天她掉下的,你帮我给她送去。”
“她?谁?”华舜卿看着面前的红木雕花盒子,一头雾水,“殿下,王爷?谁掉下的?我往哪儿送?”
“你,”梁元忻被华舜卿明知故问做张做致的样子气的脸上发热,拿了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算我请你帮忙!”
“臣哪里敢?遵命就是,哎呀,幸亏没有墨,”华舜卿顺手接住那砚台,笑嘻嘻的放在书案上,“您怎么着也得跟臣说说送到哪儿吧?臣是真的不知道!”难得看到成天死气沉沉的梁元忻有如此窘态,不玩玩太亏了。
“你不是和罗家二姑娘有联络的办法么?这个是那天她丢的,我不好留着,你给送回去吧,”梁元忻目光定在画缸里那参差错落的画轴上,“想来这样的东西也是有数的,若是不见了,家里的人也该问了~”
“殿下虑的极是,这样的东西,怕是罗府也不常见,定是她要参加宫宴,罗老夫人从箱子底儿里刨出来的,若是丢了,罗二姑娘回去必被责罚的,”华舜卿说的仿佛是他看见的一般,一脸正色将匣子抱到怀中,“臣什么事也不干了,立马将这只钗给罗二姑娘送回去!”
“你这个,我怕了你了,算我求你了,让我安生会儿,”梁元忻一脸无奈,若不是他不方便见罗轻容,而且又不知道怎么和罗轻容的下人联络,真不愿意让这个家伙插手。Χiυmъ.cοΜ
“还有这个,清江那边来消息了,”梁元忻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华舜卿,“果然不出咱们所料,老四真的是狠抓着蒋造时不放。”
“那是当然,那姓蒋的可是一条大鱼,也不枉咱们下了一番功夫,”说到正事,华舜卿收起脸上的嬉笑之色,“只是他真的只抓了姓蒋的?”蒋造时是两江布政使,也是戴家一系中最大的官儿了,整个清江大堤修造,除了工部的人,经手的就是河道和蒋造时了,“他不是河道,难道宁王要放过河道上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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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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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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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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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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