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抿住唇,屏住呼吸,压制着没有发出声音,生怕被电话那头的人听见。
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录音,将声音保存出。
她舍不得错过任何一个音调,她真的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哥哥的声音了。
俞温声音很干净、清朗,温和带笑时总能让人联想到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这种舒缓悠扬的歌曲,他唱起来尤为动听。
南风记得自己小时候特别娇气,尤其是在爸妈去世后,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总依赖着他,恨不得从早上睁开眼起到晚上闭上眼前,他都能陪在她身边。
那时候太小,完全不知道哥哥已经不能只做她的哥哥,他还是担负整个俞家。
他很忙很忙,可他从不会在她面前露出一点不耐烦,她缠着他的时候,他就给她唱好听的歌曲,哄她入睡,等她睡着了,他再去书房工作。
长大后,他还是很宠她,有一次盛于琛看不过去,怼他:“你是养妹妹还是养女儿?”
“养女儿也没错啊,没听过一句话吗?长兄如父,我就爱宠着她,不服憋着。”
“……”
她知道哥哥的好,所以总跟别人炫耀她的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这句话她至今都觉得没有错——她的哥哥,绝对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连眼泪都觉得自由,有的爱像大雨滂沱却依然相信彩虹。”
一首歌唱完,电话那边很安静,大概是睡着了。俞温轻声说:“晚安。”
‘嘟——’的一声后,电话挂断了。
南风将手机捏紧,放在了心口。
哥,我们一定还会有再见的机会的。
一定会有的。
*
第二天早上,南风回到AS上班,将这些天挤压的工作一一处理,午间抽空去了一趟总裁办公室。
盛于琛抬头看着她。
这是自从她那天从订婚礼上逃婚后,两人第一次再见。
他没有问她那天为什么要逃婚?逃之后去了哪里?这些天又发生了什么?只是对她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问:“心情不错?”
南风心情的确不错,昨晚和哥哥通电话后,她心里就轻松了很多,就好像看到了奔头一样,做什么都有动力。
她笑了笑,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他面前:“盛总,昨天我把和新别墅区相关的文件都看了一遍,做了个分析,你看看。”
盛于琛目光在文件上一落,转而又移到她的脸上,却是问起:“你和陆城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南风没有隐瞒,‘嗯’了声,说:“我误会他一些事情,这两天才解开。”
“确定是误会?”
“确定。”
盛于琛静默了一阵,没有再问下去,只回一个字:“好。”
拿起她交上来的文件夹,翻了翻,话题随之转回:“萧晨是陆家私生子的身份会被人挖出来,是他自己爆的料。他想让大众认为,工地爆炸是因为他和陆城遇争夺权位所致,以此将舆论的火烧到陆氏和陆家头上。”
两个豪门子弟,因为争权夺势,让工地死伤的工人成了他们斗争的牺牲品——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无论放在哪里都会被大众声讨。
难怪陆氏的情况越来越严峻,原来又是萧晨在引导舆论。
南风眼神一冷:“萧晨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要能把陆氏和陆家毁掉,他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还不止如此,盛于琛还说:“早上刚得到消息,他暗中出卖陆氏的机密给很多对手公司,让对手公司去抢陆氏的单子,他想要掏空陆氏。做法虽然不太高明,但是很有效,据我所知,收到他送来的机密的公司,很多已经开始行动。”
泄露公司机密给对手公司?南风低咒一声:“他真是疯了。”
当初她和萧晨合作时,萧晨只表示自己想要掌握陆氏和陆家,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冲着毁灭去的。
他是不耐烦再算计,所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还是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毁灭,只是在她面前伪装?
南风现在也不知道。
盛于琛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了敲,淡淡道:“陆城遇除了把他也拉下水这一动作外,没有做出任何反击,圈内都在说,没了傅逸生的陆城遇就像老虎没了爪子,已经没有攻击性。”
南风回想这几天,陆城遇总跟她在一起,他不仅做出任何应对措施,而且还很淡定。但就是因为他太淡定了,淡定得不像一个深陷险境的人,她才觉得外界这些传言不一定是真的。
不是有句话叫‘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她始终觉得,他放任萧晨一再胡作非为,一定是有别的计划。
是想引出他说的那另一个敌人吗?
南风沉默不语,盛于琛从抽屉里拿出三份文件,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陆氏的机密文件,AS也收到一些,我已经让宋明去跟进。”
这个意思就是AS也要在陆氏的雪上加一把霜。
南风翻开那三份文件一看,瞳孔微微一缩——都是大单子。
这三份文件很有分量,单是这三份就能让陆氏元气大伤,更不要说,还有很多份这样的文件被萧晨泄露出去……南风目光闪烁,心里不是没有过挣扎,不过最终还是合上了文件。
就像她昨晚说的,私人感情和工作她分得开,商场上成王败寇,没几个人讲仁义道德,陆氏泄密,是陆城遇没能守住,怪不得别人趁火打劫。
她呼出口气,支持盛于琛的做法:“送上门的午餐,不吃白不吃。”
……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南风的手机就响了,来电的人正是他们刚才还在讨论的那位。
南风挂了他的电话。
没一分钟,就进来一条信息,约她一起吃饭。
南风想了想,回复同意,然后就又进来一条信息,这条说的是餐厅的名字。
她直接开车过去,他订的是包厢,她一进门他就问:“怎么挂我电话?”
“我在公司,不合适接。”他们正计划着要抢他家的单子,她在那时候接他的电话,好像是要偷偷告诉他一样。南风当时就产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所以才直接挂断。
陆城遇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看出什么,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昨晚接到你哥的电话了?”
南风点头,然后有点不满:“你不是说会提前跟我说?我哥突然来电,我一点准备都没有。”琇書蛧
过后回想起来,她还有很多要说的话,都没来得及告诉哥哥,后悔死了。
陆城遇眼梢又是一挑,唇角勾起:“你不是心情不好?给你一个惊喜你还不满意?”
想到哥哥最后被她录下来的歌,南风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到底是心情好,说了声:“谢谢。”
“谢我,下次就不要挂我电话。”陆城遇悠悠说道,南风只当成没听见。
吸取了昨天聊天聊到饭菜凉了的教训,服务生上菜后,陆城遇就没有再说话。他不说话,南风也没主动找话题,两人就在沉默中吃完一顿饭。
等服务生撤掉吃剩的饭菜,改上水果时,陆城遇才说:“昨天的血液检查报告证明,你身体里的确有很重的催眠药成分,是吸入的,所以问题就是你用的那个橙花精油。”
“那种催眠药长期服用会让人神经衰弱,自制能力变差,易躁易爆,严重还会让人精神失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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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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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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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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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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