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和集市不一样,菜市每天都会开,但一般集中在早上和傍晚两个时间段。
此时正好是傍晚,元安抵达菜市的时候,市场上十分热闹,路人来来往往,道路两旁,有许多老人正在摆摊,他们面前的菜都不多,显然是家里自己种的,元安上前询问了一下,发现菜价都还可以,偏贵,但是没有贵到米价那么夸张。
雪晴跟在元安身边,道:“那个衙役是不是在骗我们啊?米价一升怎么可能有五百文那么贵,别说是普通百姓,就算是在京城当官的官员,家里人口多的,俸禄都不一定能养得活一家人了。”
元安道:“当官的,能养活自己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俸禄,不过,他们应该没有欺骗我们。”
元安逛了一圈,发现卖的都是一些叶类的蔬菜,比如红薯之类的,一路上也都没看到。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小承曾带她去京城的菜市玩过,说是菜市,但其实菜市上卖什么的也有,也有卖米面的。
但在这里,却完全看不到米面。
这些生活的必备品,已经被裴家完全垄断了。
三人又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一位老翁正在卖菜,他面前站了一位客人,两人正在为菜的定价争论不休。
“老头子,你就这两把菜,居然还想卖五十文钱,这不是欺负人吗?我要不是看在你一个老人家,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也没有人来光顾,怪可怜的份儿上,十文钱我也不能来买你的菜,给你二十文,你到底卖不卖?“
听到声音,雪晴十分不满:“这人怎么这么过分,砍价哪有这样砍的。”
他口气还那么凶,好像老翁不愿意卖给他菜,他就要强买强卖一样。
元安却道:“你看他手里的菜。”
那人并没有说错,他手里的菜都已经蔫了,看着分量也不多,二十文,已经很给老翁面子了。
老翁放了十捆这样的菜,他双目已经浑浊,仍旧在摇着头:“不、不买……五十文一捆,少一文,也不卖。”
看到那人手中的菜后,雪晴愣了一下,许久后,她才低声道:“这菜……这菜不可能卖出去呀。”琇書網
那菜眼看就不能吃了,五十文一捆,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元安摇头,示意她再等等,两人又在旁边站着看了一会儿,站在老翁菜摊前买菜的那个人也是这么说的:“你都带着这些菜来菜市三天了,三天卖出去一把了吗?你别做你那能把孙女赎回来的美梦了,别说是五百文,你送出去的孙女,就算再给他们一千文,他们也不会再还给你了!”
雪晴这才恍然:“他是想用卖菜的钱去换自己的孙女。”
十捆菜,每捆五十文,正好是一升米的价格。
可是,正如买菜那人所言,别说这些菜已经不好了,不会再有人来买了,已经被人带走的小女孩儿,岂是交了钱就能换回来的。
这一切不过都是一个老人的奢望罢了。
老人坚持不肯降价卖菜,卖菜那人估计也拿不出更多的钱,他气得将菜重新扔回摊上,转身走了。
旁边其他摊主都叹气看着老人,劝他赶紧把菜卖了回家去吧。
别再做梦能把他的孙女赎回来了。
元安看了一会儿,转头对雪晴说了两句话,雪晴眼神发亮,小跑着离开了。
……
“老梁,别犯傻了,你已经在这里蹲了三天了,也不回家,就算菜真的能卖出去,你也熬不住啊,一把年纪,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刚才那人要买你的菜,你为什么不卖啊!他是个好人……像他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除了他谁会想要帮你啊?”
耳边都是老友们的劝诫声,梁田柴却低着头,说什么也不肯松口。
不能卖,这些菜是救囡囡最后的希望,卖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那不孝儿子将孙女卖了,他也不想回家了,就守着这些菜,如果没有人买,那他就饿死困死在这里,那个没有囡囡的家,他也不想再回去了!
他保护不了囡囡,决定不了囡囡的命运,但自己的生死,还是能决定的。
梁田柴知道不可能会有人来买他的菜了,生活在这个地方,大家都不容易,他没有奢求什么,只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离开这个让人厌恶的人间。
他本来也没有多少年活头了,这服苍老的身躯,除了能还孩子们增添麻烦,还能做什么?
梁田柴的心更加坚定,他蜷缩在那里,像是一块石头,一动不动,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直到有人来到他面前,弯腰轻声问道:“老人家,你这菜怎么卖呀?”
他原本已经放弃了希望,但听到这声音,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很年轻的女子,穿着湖蓝的长裙,唇红齿白,笑容亲和,她露在外面的手白皙修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梁田柴愣住了:“你问我的菜?五十文一把。”
这女子应当不经常出来买东西,才会来问他的菜,梁田柴说完,又觉得自己是在坑别人,刚才买菜的那个人说的对,就算他有了五百文,裴家也不会将他的囡囡还回来了。
他都已经下定决心了却残生了,却还要欺骗一个年轻女子的钱……
梁田柴忽然改了口:“不卖了,我的菜不卖了,你走吧。”
元安却笑了一下:“要买的,老人家,你的菜长势很好,我转了一圈,只有你家的菜最让我满意,我母亲是一个很挑剔的人,她让我出门买菜,我若是买不到,她会责怪我的,您舍得让我回家受我母亲责怪吗?”
她若坚持要买,梁田柴肯定会坚持拒绝。
可她说买不到,回受到家人责罚,梁田柴犹豫了。
梁田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道:“那……那就卖给你一点……算了,送给你吧,这些菜都送给你了,我不要钱了。”
元安却摇了摇头,笑道:“不行啊老翁,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她将装了五百文的钱袋取出来,往摊上一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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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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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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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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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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