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望舒已经将安阳当自己妹妹,如何能亲眼看见她这样死在面前。也顾不得此生两人还未相识,就让人套车去长公主府,又让绿鸶去找秦王,让她告诉秦王,陈二明日要和别人成亲了。
长公主府对她的到来有些奇怪,所以虽然将人迎进去了,但是片刻后却歉意的来说,郡主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
“你再替我去通传通传,就说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她。”柳望舒说,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奇怪,但是要能救下安阳,奇怪又算得了什么,“你就说,就说是秦王殿下知道了,让我来的。”
侍女虽觉得奇怪,但还是又再去通传了一次。
这次长公主出来了,她面上是一脸粉都遮不住的疲惫,这些天为了安阳,她是吃不下睡不着,日夜都守着她,生怕她做傻事。
柳望舒起身见礼,长公主久久看了她一眼,才举手示意坐下,“你两次成为我的侄媳妇,今天却是第一次单独见面,可惜时机不对,不然该好好待客的。”
“我知道我此来匆忙,但是我必须想着要见到安阳的面才好。”柳望舒说,“也怪我之前疏忽,今日才从母亲口中得出陈国公府明日有喜事,太迟了。”
长公主见她神色懊恼自责不是作伪,就说,“我就知道外人说秦王对你不太满意的话都是假的,秦王要真不满意,你压根就没有成为秦王妃的可能,既然他同意亲事,必定对你是满意的。”wWW.ΧìǔΜЬ.CǒΜ
“不过看来你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亲密一点,毕竟连安阳的事他都跟你说了。”
“殿下这会应该是去陈国公府上了。”柳望舒说。
“哎,他怎么去了。”长公主叹息道,”我之前想去,安阳不让,说她们本就没个说法,没必要送上门去给人羞辱。“
“我不怕羞辱,这事说到天,也是陈国公办事不地道,若不是之前有戏言在,怎么会让两个孩子这般没有顾及的混在一块玩,临了说没有的事,各自婚娶。“长公主说,”只是安阳说她觉得陈二没有担当,不像个男人,早早看清了他的面貌是好事,她是半点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我现在放过陈国公府只不过不想让安阳为难,等到安阳缓过来了,有他们受的。“
“安阳说的话,长公主都信了吗?“柳望舒问她,”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亲密陪伴过的七八年,也不是作为兄弟姐妹挚友这样的相处,后面,后面他们两个人都知道他们会成亲的吧。“
“这样的关系真的能说断就断吗?“
长公主默然,“她非常伤心,我看的出来,但是我除了看着没有办法,只有她自己想通,如果她舍不得,一开始哪怕是撕破脸,也有撕破脸的办法,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让我去见见她,也许我能劝动她。“柳望舒说,”她放不下的。“
长公主又看了她一会,起身说,“你跟我来。”
要说长公主对安阳的宠爱,从院子就看得出来,安阳的院子在长公主府最中间的位置,又大又华丽的房子,院子里有秋千,有花园,有小女孩喜欢的孔雀和小兔子。
进去的时候安阳正对着镜子比划,侍女拿出一排排的衣架,让她选衣服,“娘,你看我穿这件粉色的好看吗?“
安阳举着衣服回头问。
“好看。“长公主笑着走向前,”我家安阳穿什么都好看。“
“我要选出最好看的一件。“安阳梦呓一般,”明天穿着去陈国公府。“
“你去陈国公府干什么?“
“我去贺他新婚。“安阳低声说。
“你去贺他干什么?有什么好贺的,不准去。“长公主皱眉说。
安阳垂首坐在那不说话了,样子看着格外可怜,柳望舒知道长公主最终还是会同意的,安阳会去陈国公府,看着满目的红,喜欢的男人娶的妻子却不是自己。
柳望舒偏头,几乎要落下泪来。
“安阳,你看谁来看你了,这是王嫂,秦王妃。“长公主介绍说。
安阳抬头看她,柳望舒对她笑,安阳也笑,“你长得真好看,秦王哥哥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柳望舒轻轻走过,抚摸着她的肩膀蹲下,“殿下让我来看你。“
“秦王哥哥知道了吗?我真没用。“安阳说,”我不想让他知道,他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
“对啊,他很生气,气得现在已经冲去陈国公府,说要打那个陈二公子。“
“打他干什么呀?“安阳急得哭了,”打他,他明天也要娶亲了呀。他打了人,皇帝舅舅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但是殿下不打人出不了这口气啊,怎么能让郡主受委屈呢。“
安阳流泪,“秦王哥哥是好人,是我太没用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明明是陈星越那小子没用,扛不住他爹的压力,说让他娶就娶,不娶就不娶。“长公主气道。
安阳的眼泪掉的更凶。
“长公主,让我单独和安阳待一会好吗?“柳望舒说。
长公主叹气,“不管你们了。“
长公主走后,柳望舒蹲在安阳面前,“安阳,你看着我,你能忘记陈星越吗?“
“忘记陈星越?“安阳复述一边,她看着柳望舒,”姐姐你告诉我,怎么能忘记一个人呢?“
“我最熟悉的就是他,他是我最亲密最信任的玩伴,我心里早就把我当作他的妻子,这样的我,要怎么忘记他呢?“
“手也让他牵了,也让他抱了,也让他亲了,这不都是夫妻才能做的事吗,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变卦娶了别人。对我百依百顺的人,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残忍?“安阳泪如泉涌,”娘总说没有他还有别人,我会找到更到的夫君。“
“但是没有别人了。“安阳摇头。
“郡主既然这么放不下,当初就应该再坚持一下,郡主坚持的话,事情不一定会变成现在这样。”柳望舒说。
“我怎么坚持?”安阳问,“我是郡主啊,难道要我去陈国公府跪下求他爹娘吗?”
“我可以不要脸面,可我不能连累我娘也没了脸面。”
“还有其他办法的。”
“没有了。”安阳摇头,她惨笑着说。“除非我们都死了,下辈子也许有可能。”
“你不要想着做傻事。”柳望舒说,“你知道顾及长公主的脸面,怎么就不想想,若是没了你,长公主该怎么活?她宁愿不要脸面,也要你好好活着。”
“我也想好好活着,但是活着真的好痛苦。”安阳说,“我没办法想,他明天以后就有个妻子,不知道她长的好不好看,陈星越会不会对她也很体贴,应该会吧,他是很温和的人,他的妻子想必也不会有我这么刁蛮难伺候。“
“难受就别想这些了。“柳望舒说。
“怎么能不想啊,我甚至都想了他们会有几个孩子,孩子会长的像谁?他会给他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是和我一起想的那些吗?“安阳这段时间瘦了很多,脸比巴掌还小,眼泪挂在下巴上,若人心疼。
“现在殿下在陈国公府,咱们赌一把吧,如果陈星越在乎你,如果你们为了对方都愿意去死,我相信陈国公一定会改变主意的。“柳望舒说。
梁漱玉在王府盯着修缮呢,他还亲自重新画了花园图,让工匠按照他的图去弄,绿鸶过来时他心情还不错,“王妃让你送什么过来了?“
“王妃让我来传话,说陈国公府明日有喜事。“绿鸶说。
“陈国公府有什么喜事?他家大公子早就成亲了,陈二还没成亲,但是他要成亲,我怎么会不知道?“梁漱玉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明日是陈二公子成亲。“绿鸶说,”奴婢来王府的时候,小姐正往长公主府去。“
“好一个陈星越。“梁漱玉听的面色一黑,也不再多话,让人备马来,他上马往陈国公府去,一到地方,也不等人通传,一路横冲直闯,满府的披红挂彩,让梁漱玉看的心头火起。
等陈星越迎上来,他二话不说先一马鞭挥过去,“你明日要成亲?你告诉本王,你明天和谁成亲?”
陈星越被抽到地上却不说话,他也瘦了许多,裹在红色衣服里只有一把空荡荡的骨头,面色苍白,“说话呀,本王在问你,你明天要跟你谁成亲?”
陈兴潮过来搀扶起弟弟,将他护在身后,“殿下要是过来贺喜,陈家自然倒履相迎,要是殿下不是过来贺喜,便请回去吧。”
梁漱玉看看四周,“陈国公呢?他不准备出来吗?”
“殿下要说什么,同我说也是一样的。”陈兴潮说。
“本王同你说的着吗?”梁漱玉说,“当年和长公主有默契,欲让陈二和安阳郡主结亲的人是你吗?”
“那只是一句戏言,当不得真。”陈兴潮说。
“一句戏言?”梁漱玉说,“陈星越跟在安阳身后,癞皮狗一样赶都赶不走,满京皆知他陈二是安阳郡主的童养夫,你现在跟本王说只是一句戏言是吗?安阳郡主的闺誉一句戏言就能抵了吗?”
“殿下慎言。”陈兴潮说,他往上拱手,“陈国公府之匾乃太祖所赐,陈家是开国功臣之一,国公爵位,世袭罔替,我弟弟他也是功勋之子,不容殿下轻辱。”
“是呢,你们陈国公府好大的招牌,所以就能将安阳郡主玩弄于手掌是吗?”
“长公主乃陛下亲姐,你们这般戏耍她唯一的掌上明珠,可有半分把陛下放在眼里?”
“大哥,你别说了。”陈星越站出来,他对着梁漱玉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殿下打我一顿能出气,就打吧。”
“是我对不住郡主,来世,来世我再弥补她。”
“哪有那么多来世?你来世弥补她了,你这辈子就不亏欠她了?”梁漱玉说,“不是我说,陈国公若是不想和长公主结这门亲,大可以明说,或者让你稍微避嫌,你不那么上赶着,那么迁就安阳,她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不能,你不能让她习惯你,信任你,依赖你以后,你又不要她了!男人不能做这种事。”
陈星越能怎么办,他一个国公府的二公子,巴巴的为安阳鞍前马后的,被人笑说童养夫也不在意,是他不要脸吗,不是,是他心悦安阳,他喜欢安阳,他知道安阳会是他妻子,他只是提前宠爱他的妻子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他以为等到十八岁就可以迎娶她进门,安阳除了对他有些小性子,对外很是大方得体,她也说了知道他家兄弟少,婚后会住在陈府,不住在郡主府,反正那个郡主府她从小到大也没住过。
她一定不会对自己的爹妈耍什么郡主脾气。
但为什么他到了十八岁,所有说好的都变卦了,他不能娶安阳,娶了就是不孝,就是要置陈家于危险处境,日后家宅不宁,永无合日。
他该怎么办?他爹把他压在祖祠里让他对着列祖列宗发誓不娶安阳,时人都是重孝,为了女人不孝,会被人耻笑戳脊梁骨。他能怎么办?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明天我就要娶别人了。”陈星越说,“郡主要怎么恨我都是应该的,我欠她的,还不清了。”
“你。”梁漱玉马鞭指着他,正要开骂,十三带着丹葵进来,”殿下,不好了。“
丹葵之前已经确认秦王正在和那位陈二少爷说话,见到站着殿下面前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哪位,但总有一位就是了,所以按照小姐吩咐的,立即就哭道,”殿下,郡主她自杀了,你快去长公主府看看吧,说不定还能见最后一面。“
梁漱玉马鞭都拿不稳,落在了地上,他惊慌失措,安阳,不会的,”安阳。“梁漱玉冲着离开了,丹葵要跟着走,余光打量那两个人没有动作,难道他们不是?
或者,听了郡主自杀都无动于衷,真是狠心无情的男人?
啊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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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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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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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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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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