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应答其实很无礼,林常顺都想是不是该替他祖父跪下认错,请陛下宽恕他老糊涂了。
没想到昱帝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是吧,和王妃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昱帝又问了安北关上的事,林老将军一会清楚一会糊涂的,想不起来的就让林常顺补充,曾经威名赫赫的将军,如今老成这样,这让昱帝心里有点不好受,赏赐了许多东西给他,林老将军顺势说,“老将守关四十余载,若不是陛下信任优容,断不能这样后顾无忧的镇守国门。如今老将老了,求陛下恩典,容老将回京终老。“
其实武将出京镇压或镇守,都是要留家人在京城的,一为维护,二为压质,但是林老将军很特殊,先帝朝时,他才弱冠,临危受命,去往安北抵御外寇,三年未归,青梅竹马的夫人轻装简骑去往安北关成婚,自后就在安北扎下根来。
先帝时内忧外患,安北离不了人,等到昱帝登基,渐渐平稳朝政,外寇也叫林老将军打服了,昱帝是信任林家,也不好做卸磨杀驴的人,就没说让他们合家回京。
现下林老将军自己要求回京,昱帝自然是应允的,安北苦寒,这为朝廷守了一辈子国门的老将,也是时候放松。
“当时你们并不在京中久住,赏赐的将军府就小了些,如今老将军既然要回京城来养老,朕另赐个大宅子给将军。“昱帝说。
柳望舒陪同舅母进宫觐见,太后还记得她婆母的事迹,“林家当时已经没人了,只有将军一个人在边关,旁人都劝你那婆母改嫁她人,口头说的亲不算数,也不会有人来计较,但谁也没想到她偷偷拜别了父母,单枪匹马就去了边关,真是一个奇女子啊。“
“她这次没有跟着回京吗?“太后问。
“回太后话,婆母在小姑十余岁的时候就不在了。“舅母说。
“瞧哀家这记性。“太后歉意的说,”哀家记得了,有一年将军回京述职,还带着女儿,就是你小姑子,人长的好看,也特别有意思,她还拦下状元游街,英雄救美呢。“
太后兀自笑起,舅母尴尬扬着嘴角不知道该不该附和,毕竟公公相公这十几年的心魔就是想不该带小姑子来京城,不该把她许给状元。
从西凤殿出来,柳望舒说,“太后并不常见客,也不知道外界许多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舅母不要在意。“
“太后娘娘还能记得婆母,记得你娘,已经是极好的了。“舅母说。
再就去了昭阳殿,娄贵妃躺在榻上见客,“最近身子笨重,只能躺着见客,还要请舅母莫怪。“
“娘娘这话羞煞臣妇,娘娘身子贵重,就是不见也是使得。“舅母说。
“娘亲舅大,舅母第一次进宫,本宫无论如何都是要见的。“娄贵妃说,她笑望着柳望舒,“养这么好的女儿要便宜本宫了。”
娄贵妃身体不济,躺在床上人都要瘦没了,只剩下肚子高高耸起,看起来怪吓人的,柳望舒坐在床边绣凳上,握着娄贵妃的手,“郑太医说娘娘的身体好转了吗?”
“郑太医现在是片刻都不能离开昭阳殿,躺着什么事都没有,但凡坐起或者要下地,就疼的厉害,本宫也不知道是不是好转了。“
“整日躺着,实在吃不下东西,只有喝些汤汤水水,所以瘦的有些快,但是郑太医没有大碍。”娄贵妃说,“恐怕你们大婚那日,本宫也起不了身。”
“那也无妨,娘娘反正是坐着受礼,现在就躺着受礼。”柳望舒说。
舅母在一旁观察着这宠冠后宫的贵妃和望舒说话就如同亲母女一样的亲切随意,没有客套生疏。
出宫后舅母说,“你舅舅原还担心你嫁进皇家日子难过,今日看贵妃如此通情达理,等我回去说,让你舅舅把心放回肚子里。”
“贵妃人极好。”柳望舒说,“秦王也不错。”
“是世人多有误解。”
柳望舒跟着一起去了威远将军府,知道陛下又赏赐了另一个大宅子,老将军说要回京养老,舅母没觉得意外。
柳望舒正式拜见外祖父,林老将军拧紧了眉,“你父亲顶不得用,我以后就住在京中,谁要是欺负你,我就替你打回去。”
柳望舒忍下泪意,仰头笑说,“外祖休要小看我,京中想欺负我的人可不多。”
林老将军摸着她的脸,流泪说,“盼着你是真厉害,不要像你娘,是个假厉害,被人欺负了也不说,生忍着弄坏了自己的身体。”
柳家其余四女两儿也来拜见祖父,舅母,林老将军都给了礼物,舅母知道傅小娘的一儿一女都不像她,儿子一门心思读书,女儿上次还代替柳望舒被人掳了去,面上不显,都客客气气的一视同仁了,只霍雪莲亲生的柳清辉多给了一柄如意,还说让林常顺带着他玩。
要换宅子,又要置办下人家私,就算有霍雪莲帮忙,舅母也忙的脚不着地,柳望舒留在将军府,只是每日给老将军看几眼,不能多看,看多了老人家就要流泪。
一会想着给柳望舒买这买那,一会又担心柳望舒有没有习武,应该学得一两套拳,即可自保,又能强生健体。
林常顺一边不能离祖父太远,毕竟必要时要靠他点穴,一边又被母亲交代陪弟弟妹妹玩,他在家中是幺子,侄子们还没长大到可以陪他玩,所以他应付小孩的经验不多,焦头烂额。
柳望舒坐在亭子里发呆,一支花从天而降到她怀里,她茫然四顾,秦王趴在墙头对他摇手。
柳望舒先笑后皱眉,“殿下单子太大了,怎么还跑将军府来了?”
“听说将军府上高手如云,本王自然要来领教一二。”秦王翻身进亭子,在柳望舒面前坐下,“是比你家有难度。”
柳望舒不赞同的说,“看来殿下是有内应呢。”不然怎么会这么精准找到她在哪里,将军府的守卫跟在军营里一样,没有空当没有死角。
“本王猜你这些天肯定流了许多眼泪,所以特意来提醒你,不久就要成亲了,哭坏了眼睛,本王可是要退亲的。”秦王说。
“是吗,那我求之不得。”柳望舒故意说。
等秦王变脸才又笑起来,“如果殿下如同我一般,活到这个岁数才见到外祖父,中间隔着一个天人永隔的至亲,好像除了流泪也没有旁的事可以做。”
秦王默,他无论隔多久都不会见到他的外祖父,他们之间隔得是一个天人永隔的家族。
“幸好还是能见到外祖父,以后舅舅也能见,表哥也能见,你娘在地下知道你这么孝敬亲近外祖父一家,会很欣慰的。”秦王安慰他说。
对于婚事,昱帝和秦王都不是低调的人,秦王仗着陛下爱子,礼仪规格都顶着线来,除了不是太子的华盖,其余和太子娶妃的待遇一般无二,不是没有人上书说秦王婚礼超标,被昱帝一句难道爱卿想让秦王名正言顺就给堵了回去。ωωω.χΙυΜЬ.Cǒm
昱帝疼爱娄贵妃母子二十余年,娄贵妃在后宫,名为贵妃,实为皇后,谁也不知道昱帝会不会真的就下旨册封秦王为太子,好让他名正言顺的享受这样超格的婚礼待遇。
五月的时候,昱帝还给柳朗升官了,官拜丞相,是本朝最年轻的丞相。
这比前世拜相早了两年,前世她是嫁给晋王两年后,陛下有意要立晋王为太子时才给父亲升的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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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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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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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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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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