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来看,无论是过去的桩桩件件,还是现在的穷追不舍,都表明了晋王的意图,他想娶她。
她能有多少能耐,除了有一个能干的父亲。
思及此,柳望舒浑身轻颤。她又回想起梦里的父亲,一直意气风发的人,突然苍老憔悴,是先帝为新皇打造的一把刀,还未出鞘就折戟而归,他在最有能力的时候,断送了官场生涯。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晋王只想让父亲辅助他上位,却不想在登基后还有个厉害国丈从旁指手画脚,而且这个国丈还是顾命大臣。
“姑娘今日回来的可早。”玉摇端茶进来,“可是路上碰到了什么人?”
柳望舒抬眼看她,晋王能打听出她在哪不稀奇,但是知道她出门遛马的时间和地点就不容易了,谁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人?
“姑娘怎么这么看着奴婢?”玉摇问,“怪让人心慌的。”
柳望舒闭眼摆手,“现在收拾东西,回府。”晋王久候不至,一定会来一探究竟,她现在还不想和他正面对上。
“回府,这个时候?”玉摇惊问,“眼下匆匆忙忙,就怕到了城门,城门都关了。”
是啦,这样匆匆忙忙,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落荒而逃,晋王心密,恐怕还会联想到她在宫里突然和人起冲突也不简单。柳望舒将心里的惶恐不安化作叹息出声,“罢了,我说笑的。”
“那姑娘,我们是明日回府吗?”
“再看看。”
到了黄昏时分,别庄门被扣响,一看就是出自高门大户的护卫在门外道,“我家主人在琅山狩猎,一时忘了时辰,误了进城,还请主人宽宥,收留一夜,我家主人定有重谢。”m.xiumb.com
“如今庄内只有女眷,不方便收留,这位爷不妨再往东边走走,那有许多别庄,许是有方便的。”林从忠回话说。
“只女眷在也不打紧,咱们也不借住内院。”护卫嬉皮笑脸的说,“老头,我跟你透个底,我家主人可不是一般的贵人,你家小姐知道了,定要心生欢喜。”
林从忠听了这话不喜,原本拱着腰语气谦卑,这会也腰杆挺直,“好叫大人知道,我家主人姓柳,正是中书侍郎家,女眷清贵,还请大人言辞注意分寸。”
“既然只有女眷在便算了。”晋王在山脚下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跑马过来的柳望舒,制造偶遇,等的太久不甘心,就想着到别庄来借个宿,也能见一面。
没想到又吃了一次闭门羹。
不过晋王现下心情还不错,听侍卫说这庄头死板不好开通,反而说,“庄子里只有女眷,他要爽快让本王这外男进去,本王才要怀疑柳家的家教。”
“那王爷,咱们明天还来吗?”
“先不来了,等她回京后再说。”
林从忠让林娘子去内院禀告,方才有人来敲门要借住,已经回绝了,“这里平常来借住的人多吗?”
“不多。”林娘子说,“这又不是要径,能到这边来游玩的也多半是有庄子的。”
“若是有那旅途困苦之人,一个方便给就给了,像这样一大帮人,我们都说是主家不在,看庄子的人做不得主。”林娘子有些意有所指。“今天来的这人虽然没有自报家门,但是当家的说像是了不得的贵人。”
“什么了不得的贵人?”玉钿好奇的问。
林娘子隐晦的指指天,玉钿还没明白,玉摇已经明白了,“那这样的贵人,就这么回绝会不会不好?”
“若是爹在,那定是要中门洞开,扫街相迎,但是如今只要我在,他非要上门才是不安好意。”柳望舒说。
林娘子应是,就是怕着这个原因,林从忠才让她提下这个事让姑娘心里有数。
柳望舒隔了两天后才说要回府,她把林娘子和林大妞叫来,“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我挺喜欢大妞的,想问林娘子愿不愿意让大妞跟着我回府。”
林大妞闻言立即亮了眼睛,“承蒙姑娘看的起,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大妞野惯了,怕伺候不好姑娘,还给姑娘惹祸。”林娘子说。
“林娘子不信我,就算是惹祸,我也能护得住她。”柳望舒笑说。
“能得姑娘调教是她的福气。”林娘子说,推一把林大妞,“还不快给姑娘磕头。”
林大妞爽快跪下给柳望舒磕了一个头,仰着头说,“姑娘给我另起个名吧,大妞是乳名唤着玩的,爹娘本就存着让姑娘给我起名的心思呢。”
柳望舒看着林娘子,他们是娘的家仆,他们的孩子原本也该跟着她一起长大,在她娘逝后,在她对他们不闻不问十几年后,他们还是这样赤忱的忠心着。
柳望舒眼眶发热,“便叫你丹葵可好?”
“丹葵。”林大妞,不,林丹葵开心的扬起脸,“好好听,从今以后我就是丹葵了。”
玉钿对柳望舒要走林丹葵倒是没什么意见,既然是夫人的旧仆之子,姑娘先前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定是要留在身边的,只是嘟囔几句既然改名,也该跟着她们起个玉字的名,怎么起了个跟她们不一样的。
玉摇则说,“你我都是老夫人选中伺候姑娘的,林丹葵是先夫人的家生子,还是要有些区别的。”
“我们伺候了姑娘八年,难道只因为她姓林,姑娘就要信她胜过信我们?”玉钿不可置信的说。
“反正你对她客气些,我们一同长大的,往常也惯着你脾气,你不要对她也耍小性,传到姑娘耳里,姑娘要为难了。”
原本还想着和林丹葵好好相处的玉钿在回府的路上毫不客气的使唤起她来,“府里规矩多,伺候姑娘也不是简单的事,你需得好好学,在外不要丢了姑娘的脸面。”
“我会的,谢谢玉钿姐姐指点。”丹葵比她们长得都结实高挑,年纪却是实实在在小些。
柳望舒回家第一件事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一阵心肝肉,“你个冤家,身子不舒服还要去外头待着,我看看,这小脸瘦的。”
“这次只是运气不好,留待下次,你爹一定会给你寻门好亲事。”
若是从前,柳望舒少不得和祖母搂在一起哭一会,那会她是真心实意以为祖母疼她,现在却知道,祖母心里第一要紧的是她的儿子,其次是孙儿,至于她,嘴上说几句心疼最是不值钱。
何况柳思月的事上,祖母也不是置身事外,追究到底,傅小娘能进府,也是因为她。
遮盖住心底的腻烦,柳望舒轻笑说,“祖母看我,不是在庄子上养的挺好的吗?”
“既然你说好,那就要给清风别庄的人看赏。”柳老夫人笑说,好像真的以为柳望舒是去的清风别庄。
“我去的不是清风别庄。”面对柳老夫人的试探,柳望舒大大方方的说。
“哦,原来不是吗?”柳老夫人看着她说,”那是你想去的地方吗?”
柳望舒点头,“是我早该去的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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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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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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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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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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