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与将领们打过一声招呼,让他们今夜早些休息,明早卯时便要商议作战计划。”
微微一愣,有些奇怪地问:“这些还需要你亲自去吩咐吗?不是可以让人去通传?”
阿平轻声道:“在宫中我是一人之下的皇太孙,他们见我需都得朝拜,可是出来了随军远征我便只是一个挂名的副帅而已,当不再以皇太孙身份为居,多走动走动总归是好的。”
我闻言回转过头,看他眉眼间一片温色,整个气质也是温文儒雅的,可是说得这番话却当真有了一丝储君的味道。一个好的将领,并不意味着就一定会是好的皇帝,而要当一个皇帝首先得要深谙人心。他已经学会如何去安抚众将的情绪,只有当以诚相待时,对方才会真心实意地辅佐在侧。
他被我看了片刻后不由展颜而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我家阿平越来越有为君之势了。”
他的脸上露了赧然,“什么为君之势,只不过对于行军打仗如你所说我都只会纸上谈兵,要真出战时还得向叔辈们多学习。皇祖父也说过,此趟战役以王叔行军布阵为主,我虽为副帅但必以谦逊之态对之,我也只是按照皇祖父的旨意来办。”
我笑着去揉他脑袋,“跟我还来谦虚这套,说你厉害你就是厉害。”
这才见他抿唇而笑,眉眼间也染了笑意:“那是,在媳妇面前我肯定得厉害才行,不过咱们不是得低调嘛。”说着又来拉我的手得意地道:“媳妇,你现在比我矮了好多,敲我的头都没以前容易了。”
我被气笑了,比我高还需要炫耀吗?不过确实他这一年里长高了不少,比我已经有高出一个头了,如今我站在他面前都显得很娇小了,也难怪那朱高煦要说我矮了,他们这些年轻男儿长身体时说长高就长高了。
等头发擦干后问阿平我睡哪,他一脸迷茫地回说自当与他一块睡这屋子啊,却被我否决了。同样的问题不管是在行军途中还是到了这蒙城,我若与他同睡一屋,没什么也变有什么了。在我的坚持下,他不甘不愿地领我到旁边一个的屋子,与绿荷同睡一房,走时他还用哀怨的眼神控诉地看着我,只当没看到。
绿荷所住房间自是没阿平那间好,床板什么的都很硬,加上又是陌生的环境,夜里睡得极不安稳。还是绿荷没心没肺的好,上床没多久就呼呼大睡了。
翌日等我醒来,被告知阿平早已起身去了议事厅,有交代让我留在院中休息。
怕多惹事端,还是让绿荷为我简单易了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再是之前那种黑面的样子,只是将肤色稍微化黑了些,而且不光是脸面,脖子与露在外的手都各有涂抹。衣领处特意拉高,用来遮掩我没有喉结的事实。
不过若要女扮男装逼真,还是得在喉结这问题上想想办法才是。
阿平是到午时才回来的,当时我与绿荷还有燕七正站在院中讨论那花木的品种,突见他走了进来,并且是径自往房内走,眉色间明显一片郁色。燕七朝我使了个眼色,这时也只有我能跟过去打探情况了。
走进房中就见阿平背站在窗前,身影萧索。我过去轻声询问:“怎么了?”
他回转过身来,深幽的黑眸里有难掩的怒意:“王叔武断,我从始至终都只能在侧旁听,所有提出的意见都被驳斥。”
如我所料,昨夜他嘴上虽那般说,可骨子里还有那股清高劲在。当真要做到卑谦听训当属不易,更何况他心中亦有报复,并非纨绔子弟,在沿途中大多时间都见他在诵读兵书,以他的资质当是将那些行军论战的书籍都背得滚瓜烂熟。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了曾经朱元璋号令的许多场战役的史籍仔细研究,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是故当用下的心与实际不能匹配相符时,他心中难免生出怨念来。
我能做的也只有安抚:“阿平,昨夜你不是说当以谦逊之态来对待这次的战事吗?今日与你一同议事开会的,从燕王到底下将领,无不是随军打过仗有过战绩的人,他们的作战经验定然比你多。可能你提出的意见不失为好计谋,但军中不比朝廷以权利为尊,军中是以军功为长,你看就连你的堂弟,他是燕王之子也不过是混到小将而已,应当此次会议里也没说话权吧。”
看见阿平的眉眼有缓和,也在沉念细思,证明他有将我的话听进耳朵里去。如此才好,最怕的就是刚愎自用,听不进旁人的谏言。
我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我不多扰你,这些东西得你自己想通才行。一会你想通了就出来,我去看看午膳有否准备好。”
听他应了一声后便出门了,顺手将房门给关上。
燕七见我出来便走上来询问,我也不多言,只说阿平一会自个会出来,倒是午膳要有人去去询问下,是从哪边拿过来还是去特定的地点吃。
木叔亲自去问了,却没想回来时不止他一人,朱棣也来了。同行的还有朱高煦等人,手中提着食盒。因为级别身份关系木叔只得随走在后,是故连给我个警醒都不曾,便与朱棣照了面。幸而他的视线只从我处快速掠过,在览过一圈后张口询问:“殿下呢?”xǐυmь.℃òm
燕七回话:“王爷,殿下在屋内,属下这就去唤他。”话刚落门就吱呀一声响,阿平从里面拉开了门,一脸和风细雨地走了出来。
看见朱棣微笑而道:“王叔,你这是准备与我一道共进午膳吗?”
朱棣点了下头,“蒙城刚刚收复,城内百姓荒苦无依,我们暂时只能将就些。”
房中并无餐桌,一帮人只能张罗着将各个房内的椅子都端出来,总算院中有一张石桌。朱高煦将食盒在桌上打开后,我着实了解朱棣所言的荒苦并非虚假。除了一碗红烧肉外,其余的都是素菜,因为我们来时便有带足粮草,故而米饭倒是不缺。
阿平见状也不在意,走上前了道:“王叔无需对我等挂虑,与军中将士同等待遇便可。”
朱棣没说话,朱高煦倒是笑开了道:“炆哥好眼力,知道这已经是加菜了。不过将士们吃的你们可能会吃不习惯,我们图的是吃饱有力气,逮到什么就吃什么。”
意思是眼前的这些膳食已经是专门为阿平准备的了?不过转念想来确实军中有那许多的士兵,要是人人都有肉吃一顿得吃掉多少头猪啊,以蒙城这刚被洗劫一空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供应得出来。多半是米饭糊口,不至于挨饿就已经是大幸了。
朱棣与阿平落座在石桌前,眼睛一抬便扬声而道:“既是在外打仗就不必拘小节了,全都过来一起用膳吧。”这话显然是对我们围在一旁的众人说的,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
还是阿平先开了口:“王叔所言甚是,你们都过来坐吧,一会饭菜凉了不好。”
说话时有意无意间瞥了我一眼,想那若不是朱棣与朱高煦等人在场,他早就拉了我过去吃了。不过这时我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贸然上前,还是木叔先一步有了动作,其余的人才陆续走到桌边,我则也混在其中。
盛了饭于碗中,又夹了几筷子菜刚要学燕七去一旁蹲着吃,却被朱高煦拦住了道:“不是还有位置吗?干嘛一个个的都躲旁边去吃?”
我真心想把朱高煦的头给敲出一个包来,心中愤愤无奈口不能言,还得面上不露声色。只得坐进了椅子内,是在阿平与朱棣的对面,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两人好似同时都快速看了我一眼,等我定睛时又觉得并没有。
一转眸见朱高煦笑眯眯地正看过来,立刻低了头划饭吃。实在是怕自己忍不住要对这小子发飙了,恨不得在桌下踢上他一脚。
事实上在过了一瞬我当真如此做了,原因是本身我一心快速吃完饭就离席,可是朱高煦特别“殷情”的拿着筷子给桌上每一个人夹红烧肉,等夹到我碗里的是一块大肥肉。
我从不是个无肉不欢的人,而且对于肥肉从前世到今生都生生厌恶,光是看那油腻腻的一大坨就有作呕的感觉了。朱高煦还在旁边说着:“快吃肉啊,这肉弄来可不容易,是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跑了好几个农户才买到一头猪给宰来的。大伙都已经有半月没沾荤腥了,亏得炆哥来了才占了这光能吃上。”
一脚踹过去,废话真的是太多了!
可踹完就觉不对劲,朱高煦非但没表现出异样,依旧把肥肉咬得吧唧吧唧响,还眉飞色舞的。不由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脚,意识到什么惊抬起头,对上幽沉难辨的目光时连死了的心都有了,我刚那踢出去的一脚判断错误方向,明明要抬右脚踢的,可是切出了左脚,然后,踢上了朱棣!
虽然朱棣就是那般看了我片刻就收走了目光,可是我额头的冷汗却不禁冒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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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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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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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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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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