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嘉梵看着她,沉睿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作为叠翠园项目的负责人,消防出现问题你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你现在要做的,是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什么都不要管。”
“就是因为这个项目当初是我负责的,所以我才这么肯定,消防没有问题,你应该相信我,相信嘉腾。”
“你这是在添乱。”
“添乱?”陆昭昭看着霍嘉梵,暗自攥紧了拳头,“我——”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霍嘉梵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直接按下接听键,“喂?”
“……”
“找不到了吗?问护工了没有?”
“……”
霍嘉梵接电话的时候,陆昭昭就在旁边看着,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的暗淡下来。
“……”
“别着急,一个发卡而已,我现在过去给你找。”
“……”
挂断电话后,霍嘉梵看向陆昭昭,“我要去趟医院,宜恩那边出了点情况,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手上的烫伤还没好,就别下厨了,我让安捷给你订餐。”
看着霍嘉梵认真叮嘱自己的样子,陆昭昭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他好像真的是个能把工作和私人感情分的特别清楚的人,上一秒还在告诫自己不要插手乐基集团的事情,下一秒就又能温和细致的叮嘱她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你去吧,”她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艰难。
霍嘉梵走后,陆昭昭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环顾着四周,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自己已经住了一段时间的地方。
房子很大,地毯是她让徐甘从绥南寄过来的,是霍嘉梵曾经随口夸赞过的,可是寄过来她铺上之后,他却似乎没有任何的印象。
柜子上的插花是安捷新换上的,市场上买的,市价颇高,但艺术水准也的确是普通人做不到的程度。
那儿之前摆着的是闻璐在的时候,她插的花,问霍嘉梵喜不喜欢的时候,他也说喜欢,可转头安捷更换家里的新鲜花卉,不声不响的就把那些花都处理掉了。
她后来问过安捷,安捷并不知道那花是她插的,只说她定时更换花卉,都是霍嘉梵默许的。
其实从头到尾,自己都没能真的融入过他的生活,即便自己跟着他来了西港,住进他家里,跟他朝夕相处。
他的确对自己很好,事无巨细都安排的妥帖,来之前她以为自己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安安稳稳的待在一个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身边。
可人都是贪婪的,拥有了一些东西之后,就会想要更多。
她可以不要霍嘉梵的偏爱,可是她却发现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根本没有爱,或者说,没有男女之间的爱。
他对身边的人都好,成立基金会,救助白血病少女,甚至无偿资助了很多乔布那样的少年到国外留学,闻璐去国外读书也是他引荐,南山矿井塌陷的时候他可以不顾安危的护着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自己……
这些都是他的为人处世习惯而已。
看了好一会儿后,陆昭昭上楼去,径直进了霍嘉梵的书房。
在办公桌后面站了一会儿后,她熟练的拉开了左边的抽屉。
抽屉里面搁着一张去年的圣诞贺卡,落款处的‘宜恩’两个字落在眼里,让她觉得眼睛涩的难受。
霍嘉梵不记得她从绥南带来的地毯,不记得夸赞过的她插的花,她送过的礼物后来都不知所踪。
可是他却记得段宜恩惯常扎头发的发卡放在医院病房的哪个抽屉里,却把一张普普通通的贺卡当做珍宝一样珍藏。
不管段宜恩是不是他的亲妹妹,这段时间以来,她都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在亲情这件事上的付出,他所有的爱,所有真情实感的内心柔软的部分,都交托给了亲情,不会再有任何别的位置给别人。
而她就是那个别人。
她知道霍嘉梵是喜欢自己的,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
夜深了,夜幕落下后,太平山半山别墅门口,缓缓停下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霍嘉梵下车后,摆手让司机走了,自己一个人进了屋,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简洁的蛋糕盒子,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束花,黄玫瑰代表歉意。
年纪大了,从来没做过给女孩送花的事情,进屋的时候,他难得的有些拘谨。
客厅的灯是亮着的,却没跟平时似的,一回来就有下楼的声音。
“昭昭,”他朝着楼上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在桌上搁下花和蛋糕,正要上楼去看看是不是睡了的时候,他看到了冰箱上压在小黄鸭冰箱贴下面的一张信纸,神色怔了怔。ωωω.χΙυΜЬ.Cǒm
“二叔,我走了,回南城处理我该处理的事情,抱歉,我不该那么要求你为我做出任何工作上的让步,是我冲动了,我自己的事情本来就该我自己去解决的。另外,我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一时半会也带不走,剩下的都收拾好放在车库了,要是方便的话,让安捷给我打个包寄到绥南就行,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以后的日子祝好,勿念。——昭昭。”
攥着信纸的边缘,读到最后落款,霍嘉梵的神色渐渐黯淡,在桌边站了会儿后,他将桌上的那束花和蛋糕盒子都丢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些,他背靠这餐桌的边缘,双手插在西装的裤兜里面,失神的看着空旷的屋子,似乎跟陆昭昭在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却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几十年的风云早让他学会对身边人的来来去去看淡了,即便会难受,但也很快就能调整过来,这次应该也一样吧。
此时,南城国际机场。
陆昭昭一出机场就被迎面的狂风吹的几乎一个踉跄,急急地上了出租车,报了闻璐家的地址,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嘀咕道,“怎么这么大风?”
“说是要下大暴雨呢,”司机一口地道的南城口音,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姑娘您是回来的早,再晚点儿怕是飞机落不下来呢,天气预报说要连日暴雨,机场怕是要封了。”
“南城每年都这样,到八九月的时候连续一个月的雨也是有的。”
“姑娘你是南城人啊,挺了解啊。”
陆昭昭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偏过头看向车窗外面。
机场高速下来,霓虹灯闪烁。
南城的繁华从来没因为谁的到来或者离去而暗淡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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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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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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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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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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