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支撑着身子起来,如玥才唤了沛双一声。朱色的孔雀开屏芙蓉戏蝶门吱的打开。
沛双身影一闪,款款进来。“小姐,您可醒了,玉妃娘娘来过多时,一直在侧殿侯着。却不让奴婢唤您醒。也有两个时辰了。”
“糊涂。”如玥揉了揉蹙紧的眉心,埋怨道:“让玉淑姐姐这样空等,还当是咱们没有气量。何况我总是不信,姐姐与我是真的生分。快去请进来说话。”
沛双没有立刻行动,听了如玥的话,只是闷然垂首。
“唤芩儿来为我盥洗更衣。”如玥又说了这一句,才发觉沛双依然未动。“怎么了?”
“您真的信,这一切都与玉妃无关?”沛双心里的疑惑没有解开,看着脸颊绯红的小姐,心里极为凌乱:“都是最亲近的人,伤了人心才最觉得疼。若是没有必然的把握,小姐不见也好。”
“我自信玉淑姐姐不会这样待我。”如玥轻轻伸出手。
沛双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握住了如玥的手:“小姐,奴婢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怕你再不能承受这样的伤害了。”琇書網
浅绿色的金丝花盘底儿绣鞋上,圆润的东珠格外柔亮。如玥用脚尖一点,沛双便预备松了手,弯下身子给小姐穿上。
如玥没松手:“若是一味的逃避、怀疑,苦的只能是自己的心。更何况玉淑姐姐若要害我,又岂用等到此时。无非是为形式所迫,苦衷使然罢了。再者,从前争宠,我的动机不过是情爱。
而如今,争宠为的是笑薇与自身的性命,没有不谨慎的。正因为谨慎,才不能蒙蔽自己的心与眼。这后宫里,多少人巴不得我与姐姐决裂呢!”
“既然知道你如今的处境,又为何要婉拒皇上?”玉妃算是自来,推开门扇,兀自进来。
一件藏蓝色的妃子制吉服映入眼帘,上绣洁白的玉兰间或有淡淡蓉粉零星点缀。领口与袖口却是祥云连绵的福瑞图案,高贵又朴素,到底是玉妃一贯喜欢的样式。
“娘娘万福。”沛双还是疏离的行了大礼。许是小姐能过得去自己的心,可她却不能。“我家娘娘还未盥洗更衣,这样有失仪态的样子,怕会污了娘娘的一双慧眼。不若奴婢先陪您去耳房歇歇吧!”
“沛双。”如玥有些薄嗔:“姐姐喜欢桂花梅子茶,去奉来。正好给姐姐解解秋燥。”
待到沛双退去,玉妃才紧着往前走了几步:“瞧你,脸上映着粉光,还显得人消瘦了许多。既然这些日子不好过,又何必与皇上置气?”
“姐姐,坐。”如玥伸手拉着玉妃落座在自己身侧,愧笑道:“如玥贪睡了,让姐姐白等许久。可莫要怪我任性,不过是这一觉太沉,我甚至不能自抑。”
玉妃顺势坐下,心疼的拢了拢如玥略微有些凌乱的蓬发:“我知道你不会是真要同我决裂,却被你那威严认真的样子唬住了。前些日子不来瞧你,只因为后宫琐事缠身,而我又是初来乍到的,弄不清状况。再后来,御花园装脚伤,也不敢轻易来走动,怕皇上多心,也是想趁机造势,说你我不和睦。”
如玥欣然而笑,掌中的暖意顺着玉妃冰凉的指尖,流进了她的心房。“玉淑姐姐无需解释,起先是误会,而后是用心。如玥只气姐姐何苦要帮那媚贵人出头。却没有半点嫉怨之心。而这些日子的不愉快,姐姐也必然知晓另有原因,实在无需同我解释这么多呐!”
玉妃略微愧疚,唇边凝结的笑意硬了几分:“对不起,如玥妹妹,是我一时被她的苦况所蒙,同情了去。这才……误会你是存心的。可现在这么看,却是她该有此报应。即便不是你,她也不配诞育皇嗣。”
这话让人听着糊涂,如玥百思不解,少不得问道:“姐姐以为,是我使计谋害了媚贵人的龙胎?还是媚贵人为博取同情,对姐姐如是说?”
玉妃一惊,脸色猛然清冷起来:“难道根本没有此事,竟是那蹄子为博取同情而诓我?”
如玥见玉妃着实惊了心,少不了心疼:“罢了,都过去了,眼下你我重归于好,那么她怎么生事便也不要紧了。倒是姐姐你,这么辛苦又是为了什么?”
想着这话出口,玉妃必然尴尬,如玥有些过意不去,微微垂下眼睑。
玉妃轻柔的抚了抚自己的脸颊,柔和笑着,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离着如玥这么近,她的心才温暖起来,这几个月的折磨,让她寝食难安,不是自己付出了什么,而是怕如玥不开心。现在听的她这样心疼的垂问,满足感早已冲散了所有的尴尬,眼底只有如枝上娇花一样绚丽的光彩。
“我就知道,石黔默是你的人,必然要与你交底的。那催动血气的药,我只轻轻加了少许,妨碍不了龙体康健的。若不是这样,又怎么能在你与王嫔都韬光养晦之时崛起。握不住掌工权势,谁晓得,花落哪家,又会再掀起多少风浪啊。”
“姐姐。”如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倚在了玉淑的肩上。还是那股淡淡的清香,栀子花米粉调淡了几许,与玉妃独有的淡泊融汇,竟然胜过了许多名贵的香粉。这味道好轻好浅好熟悉,让如玥觉得很安心。
玉妃终于露出笑意,发自内心的温熏,心里的寒冰好似一瞬间就融尽了。“这多好哇,往后再没有不睦,再没有口角,一如从前。”
“是如玥太任性了。”贴在玉妃肩头,如玥轻轻合上双眼,忽然觉得阳光这时才有了温度,眼前一片橙红热烈之色。
玉妃无声长叹,幽幽道:“昨夜听说你宫里有了刺客,我惊得连魂儿都没了。恨不得马上来瞧你,可小冯子说皇上来了。我便忍住了担忧,这时才来你宫里。可你,怎么好好的,硬是将皇上请了回去?如玥啊,后公里权势与恩宠挂钩,不为恩情,却要为性命不是么?你比我更看清人心,难道还要我来开解你不成?”
“心力交瘁罢了。”如玥只柔音慢语,丝毫不为心动。
玉妃知她还未能打开与皇上的心结,就转了话头:“可知那刺客是何许人?为何入夜前往你处放火?”
“火是我让沛双点的。那男子来时,已经气绝。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多半是为毁我清誉而来。”如玥稍微偏了偏头,依然没有睁开双眼。
“媚贵人。”玉妃冷哼一声:“若我果然料中,这男子必然是玷污她身子的暗客。”
如玥嗤嗤笑着,慵懒的调调:“姐姐也知道了!看来这完颜氏为得到你的信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我才令人细细追查这暗客的行踪,她便有法子将死尸送进我宫里来。枉我自诩聪明,终究不及她诡计多端。”
“要不怎么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呢!到底那么污秽下作的事,你与我都做不来。怎么及她游刃有余!”玉妃只觉得恶心,竟然没从她那姣好的皮囊,瞧出这样臭气熏天的真面目。“现下连她红杏出墙,不贞不洁的人证都被灭口了,往后要除掉她只怕更不容易了。可怎么是好!只不过,她也有没料中的事儿。”
如玥蹙了蹙眉,唇角向下:“姐姐是说皇上。”
“不错!她没想过见面三分情,皇上肯来瞧你。”玉妃握住如玥的腕子,郑重道:“要拜托眼前的困境,唯有一人能帮你。便是皇上。如玥,你可知道,日前,皇上已经责内务府拟定折子了,有意晋完颜氏为嫔。还有启祥宫那位康贵人,也越过自己的妹妹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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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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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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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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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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