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的好时候,总能勾起宫嫔们无限的遐想,盼望着圣心忽然垂注,好运降临。
“你们看,那不是皇上的御辇么?怎么这会儿就向着长春宫去了?”恩贵人走在人前,一眼就瞧见了常永贵随辇而行,心中果真了然,皇上一定就在辇车上。
淳嫔暗淡一笑,看不出过多的情绪:“有什么稀奇的,皇上连日以来,流连忘返于长春宫、永寿宫之间。还算得什么新鲜事儿不成了。”
信贵人缓慢的跟在人后,凝视着提灯而行的天子仪仗,备觉心凉。“定嫔娘娘风光无限,可不是寻常人能羡慕来的。我这病歪歪的身子,大抵还就真是抗不住这凉风了,先行回宫也就罢了,不扰各位姐妹散步静心。”
“淳嫔姐姐说的可是真话么?”初贵人难得走出永和宫,见信贵人都这样认命,心里也不是滋味。听了这样的流言,怎么会不郁闷:“皇上近日,时常去定嫔娘娘那儿?”
这一声姐姐叫的极亲昵,淳嫔听着受用,对初贵人的态度竟也柔和了几分:“妹妹有所不知,约莫近一月的事啦,皇上白日里下了朝,就爱往如妃娘娘宫里去说说话。用了晚膳,就往长春宫宿下。不想今儿是去的更早了,一准儿还未用晚膳呢!”
“时移事异。”初贵人仅仅用这四个字,便囊括了心中所有的感触。将自己关在永和宫这些时候,再走出来,却觉得非常陌生。连同人心一般,陌生的让人害怕。
“移不移,异不异的都好。”淳嫔朱唇轻启,浅勾为笑:“总归是皇上的心意,咱们姐妹同心同德,倒也安生了。”
恩嫔不以为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那若是皇后娘娘不许呢!她定嫔还敢硬生生的抢恩宠么?我偏不信了!”xiumb.com
初贵人与淳嫔互凝一眼,谁也没有搭腔,迈着款款细步,轻摇慢晃的由着自己的心往前走。
恩贵人撇了撇嘴,愤懑的没有说话,就着常柔的手调转方向,步态婀娜的往自己人宫里去。
倒是常柔忧心未减,醒着神儿提醒:“小主,心思太露不是什么好事儿。且奴婢一直疑心,那徐淼背后的主子未必就是皇后。说不定咱们给人愚弄了,稀里糊涂做了替死鬼呢!”
“闭嘴。”恩贵人甩开常柔的手,眼珠子都瞪的险些飞出来。“我只晓得皇后才是后宫之主,旁人再如何也是越不过去。只要我真心投诚,为娘娘分忧,还怕没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么!”抚着自己面颊颈间的落疤处,恩贵人不屈道:“人老珠黄如定嫔之流也能笼络圣心,我偏不信我不能。”
几度三番的劝说,都没有起丁点作用。常柔觉得有些灰心。如今的恩贵人再也不是从前小姐了,任是旁人如何苦口婆心,她也完全视而不见根本不理会。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维系多久,常柔忽然觉得力不从心了。“小姐,奴婢斗胆有一请求。”想了想,常柔还是决定启齿:“奴婢眼看着就满二十五了,请小姐开恩,替我寻一户好人家,将奴婢撂出宫吧!”
恩贵人神色一滞,丝毫没预料道常柔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又惊又气,心凉透彻:“既然你有此心,我也拦不住你。看在咱们多年情分上,应你就是。”
“多谢小姐。”常柔垂下眼睑,不愿意再看恩贵人的脸。能做的自己都已经做完了,再没有留下来的借口了。总归小姐再不是曾经的乌雅沅琦,一切都变得不像样了。
夜色当空,银光漫泄,恩贵人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一点结成了碎冰沫儿。她没想到,连最后这个能相信的人,也这般自私无情。心里堵得慌,再无心赏景。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毫无预料的送进了永寿宫。且十分的雷同,使人摸不着头脑。如玥几乎难以置信,一时间也震了心,不知当如何处置才好。
先是咸福宫送了信儿来,说恩贵人身边的常柔姑姑,悬梁自尽了,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也无人能猜到她为何这样做。
再有就是舒穆禄府传来的噩耗,福晋郭络罗玉娇厌世而投了井,待到察觉将她救上来时,人已经断了气。
这可难坏了如玥,掂量再三,她也想不出该如何向玉淑姐姐交代。纵然这两姐妹之间的关系,并非那样亲密无间,可终究血浓于水,这样的冲击,又是几个人可以消受得了的?
芩儿见如玥犯了难,主动请缨:“娘娘您如今有着身子,实在不适宜这样肝肠寸断的情景。不如让奴婢去禀明玉嫔,也好从旁宽慰。您意下如何?”
“你办事总是最稳妥的。我只担心姐姐不能承受住这样猛烈的冲击,垮了心智。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嫡亲姊妹,总归伤心啊……”如玥抹去眼尾的泪珠,惋惜道:“福晋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又只留下一个男丁。真是太可惜了。”
“小姐,您节哀啊!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沛双递了才绞过的热绢子:“你不是一个人了,万莫要腹中骨肉一并垂泪啊。”
如玥颔首,尽量平静自己的心:“芩儿你去吧。咱们告知玉嫔,总好过从旁处得了这噩耗。记着,千万好生安慰着呢若是姐姐那里照料不过来,你就把四阿哥带来咱们永寿宫暂时照顾。”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芩儿不敢怠慢,应了声,麻利就退了下去。
“小姐,咸福宫那边,又当如何处置?”沛双虽不想如玥劳心,可这档子事儿如若自家小姐不管,怕是马上就会有手脚伸长之人急急插手。
无故权利外放,当真不值。
如玥静默的看着窗外一抹白云,愁绪愈加,抚着消瘦了的面颊说道:“不是说自尽的么,总得有根由吧。你只管交给慎刑司的奴才们经手查验,有何不妥再来回禀。那常柔是恩贵人的家生丫头。
除非她果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恩贵人的事儿,否则恩贵人也不至如此。”
“小姐您是说,常柔是被恩贵人逼死的,这怎么可能啊?常柔待恩贵人也如奴婢这样,十分尽心,怎么会……”沛双使劲儿摇着头,怎么也不肯信。
“她或许真不是被逼死的。”如玥拧眉长喈:“而是被处死的。被迫去死!”
沛双只觉得自己一下子沉了脸色,仿佛能看见昏黄如土的肌肤一样。“这太匪夷所思了,后宫里果真有这样的人心不古么?”不待如玥开口,沛双又狠狠打了自己的嘴巴,连连啐道:“这当着小公主呢,瞧奴婢这胡诌什么呢。果真该打!奴婢这就去细细追查,小姐您,安心养胎,千万别动气啊!”
目送沛双出去,如玥才显露出不适来。许是方才站得久了,双腿酸软的厉害。扶着窗棂才勉强站稳,可小腿肚忽然抽筋,痛得她险些跌倒。提着一条腿不敢放下。
如玥慌了,若是这个时候有事儿,谁呢宫帮她一把?可想要求救之时,正是小宫婢带着石御医前来请脉了。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石黔默见如玥脸色不对,少不得关心询问。
“抽筋。”如玥蹙了眉,虽自觉狼狈,却也不得不如实说。
“别动,娘娘,让微臣来。”石黔默搁下药箱,上前扶了如玥在紫楠木的椅子上坐好,蹲下身子,告一声得罪,便脱了如妃的花盘绣鞋,力道正合适的掰了掰如玥的脚掌,忽然那种痛楚就缓解了很多。
见如玥转露笑意,石黔默才松开手:“娘娘如今月份大了,难免身子重,这些都是常见现象,无需慌张。”
如玥微笑赞许:“多亏石御医及时前来,否则本宫很可能会自乱阵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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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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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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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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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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