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澈说起云潇有意毒害微浓时,云辰的脸色就一直很沉,此刻更是阴云密布:“她没受伤?”
原澈怔了怔,才明白这个“她”是谁,不由冷道:“这一路她好得很,没病没灾没受伤!看来老天还是有眼啊,眷顾着心善之人啊!”
这种话可不常从原澈口中说出来,云辰听出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问道:“您这次受伤,是她在照顾?”
“当然!无微不至!”原澈有些骄傲,有些炫耀,又有些感动:“我有一个月不能动,打猎、采药、洗衣、烧饭,全部是她一人承担,她从没喊过累,也没问我谈过条件!你根本想象不到她有多细致,她……”
“我能想象。”原澈还欲待喋喋不休,已被云辰一语打断,后者难得流露出欣慰之色:“看来她很坚强,不仅有防人之心,也有救人之念。”
原澈目光怪异地看着他,冷笑:“那是自然。她哪儿都不错,就是眼神差了点儿,脾气倔了点儿,所以才遇人不淑,总是被欺负!”
听到此处,云辰若是还听不出点什么来,他就太迟钝了。同为男人的敏感,促使他想要确定自己的想法:“世子对她……”
“我对她什么?”原澈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问。他的目光很坦然,坦然之中还带着一丝挑衅,就那般与云辰对视着,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具有说服力。
云辰却没有任何震惊之色,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不过是淡淡道了句:“恭喜世子,治好了断袖之癖。”
原澈咧开嘴笑了:“你这若是真心话,我就多谢了。”
然而他这胜利的微笑还没持续太久,便被云辰泼了一盆冷水:“世子可知道她的过去?”
“知道啊,”原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她做过你嫂子,还做过燕王后,挺厉害。”
“不止如此。”云辰神情淡漠:“燕国摄政王聂星痕,一直是她的爱慕者。”
原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云辰假装没看到:“从她十五岁起,聂星痕就一直喜欢她,直到如今。”
原澈闻言绷着脸,仍旧不接话。
“当年聂星痕急着发动宫变,她是原因之一。”云辰又补上一句。
至此,原澈也反应过来什么,瞥眼看他:“你想暗示我什么?”
“没什么。”云辰笑了笑。
“呵呵,越多男人喜欢她,越证明我眼光没错,”原澈揉了揉鼻子,“毕竟她值得。”
“是啊,她值得。”云辰边点头边附和,似乎是赞同之意,又似乎是一种讽刺。他结束了关于微浓的话题,突然又道:“看来潇潇凶多吉少。”
原澈哼笑一声:“我可没做手脚。不过她要真是死了,也是她活该!”
云辰面露悲戚之色,没再说话。后来两人皆是沉默不语。一直到了云府内,一阵孩童的啼哭声隐隐传来,原澈好似才找到了一个新的话题,笑言:“哎,我刚想起来,还没恭喜云大人喜得麟儿呢!您摆满月酒时我还在路上,改天得把礼补上才是。”
说是恭喜,可原澈面上哪里有半分恭喜的意思,完全是幸灾乐祸与示威嘲讽。云辰也没辩解什么,只道:“能得世子记挂,这孩子有福。”
原澈开怀笑了起来,执意要见孩子一面,流苏便只得将刚满五十天的男婴抱了出来。
原澈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离别之时微浓曾说过,以后他的孩子必定是“粉雕玉琢、冰雪可爱”。这般一想,他眼神也柔缓了些,伸手点了点孩子的下巴,笑道:“这孩子长得和云大人真像!”
听闻此言,云辰似乎是感到无奈,流苏则抱着孩子低着头,两个人都没有接话。原澈犹自不觉,又问:“起名儿了吗?”
“乳名‘念熊’。”云辰口中说着,眼神却有些飘忽。
孩子的乳名多与瑞兽有关,这也没什么稀奇,原澈喃喃念了一遍,敷衍着赞道:“‘熊’字好啊!上古图腾,黄帝的号就是‘有熊’。看来云大人对这孩子期望很高。”
云辰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回应。
原澈自讨没趣,哈哈笑了两声,又看了看身后抬着箱子的禁卫军,问道:“这箱子放哪儿?”
云辰回过神来:“抬去书房吧。”
两人便一并去了书房,挥退下人,研究起这口箱子。它被锁链绑成“横五竖五”的样子,很牢固,无论什么方法都打不开。
云辰遂再次摩挲箱子上的锁,突然低声问道:“惊鸿剑呢?”
原澈愣了一愣,才道:“呃,微浓带走了。”
云辰的手微微收紧,唇畔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像是赞许,又像烦恼,更像无声的嘲笑。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道:“箱子你带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开,但是很繁琐。”
“很繁琐?”原澈半信半疑。
“开锁不难,难的是如何制出这把钥匙。”云辰瞥了他一眼:“这锁的钥匙是惊鸿剑。”
“什么?惊鸿剑?”原澈惊呼一声,可又觉得这答案是在意料之中。他弯腰查看锁头,那缝隙的确能把惊鸿剑塞进去。
恍然间,他想起微浓临别前曾说过的话,还有她在山中为他疗伤所采的药。后来就连御医都说,那药方效果奇佳,前所未见!他当时还以为是什么民间偏方,如今想来……
原澈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你是说,这箱子被微浓打开过了?”
“我不确定,”云辰叹道,“不过她向来是个执着的人,这一次能洒脱地舍了箱子先走,应是不大寻常。”
这话说得让原澈有些醋意,似乎云辰和微浓的心意很相通。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云辰说得很对,像微浓这么执着的人,怎么会轻易舍弃箱子?就算她不顾及云辰,也一定会顾及藏书落入宁国会对燕国不利……
可是原澈又气不起来,毕竟微浓走前已经“暗示”过他了。他只得有气无力地笑:“难怪她说,若是王祖父怪罪,让我全部推到她头上。”
“保险起见,目前还不能推,至少等她安全返回燕国之后再推……”云辰食指敲了敲桌案,沉吟着道,“或者再找个替死鬼。”
破天荒地,两人站在敌对的位置,却为了同一个目标而产生默契。原澈忍不住问他:“那咱们现在要做什么?”m.xiumb.com
“我会先研究三天,然后重新绘制惊鸿剑的图案和尺寸,按照我的笔速,我会画半个月。然后你呈给王上,让他找能工巧匠做出来……”
云辰的话还没说完,原澈已急着续道:“前后至少能拖两个月!到时候微浓早就回燕国去了。”
*****
两人商定计策之时,原澈还以为微浓是按照他的计划,去苍榆城找了姜王后。直至云辰磨磨蹭蹭地画出了惊鸿剑图案,他们才晓得微浓早就跑去燕军大营,和聂星痕会合了。
不止如此,燕军还提出什么“抗宁援姜、还政姜人”的口号,引得姜国百姓热血沸腾!而且有消息传言,说这条计策乃是燕国的废后暮氏提出,起源是她被贬之后一直游历九州,“深深体会到了姜人之疾苦、宁人之诡诈,才冒险去往燕军大营,相邀摄政王商议此事”。
最后这几句是探子的原话,宁王在朝会上说了两次,更是大发雷霆。
晓得内情的人都清楚,这件事谁都怨不得,只能怨宁王自己。这些日子他的精力耽误在了藏书之上,一直没有委派更具威慑力的武将前往姜国坐镇,这才使得宁军有所涣散,打探消息迟缓。
局势好似是在一夕之间被扭转,宁军成了贪婪自私、诡计多端、想要吞并姜国的笑面虎。而燕国成了光明磊落、扶危济困的仗义君子。
宁王指着一众武将,冷冷道:“他们会造谣,孤也会旧事重提!可别忘了当年燕军血洗楚国的惨状!全都散播出去!”
然而已经晚了,姜人的注意力早已不在燕楚的恩怨之上了。当下姜国没有君王,一切是由姜王后掌权,但因为燕军那句“还政姜人”的口号,使得废黜姜王后的呼声越来越高。姜国当务之急,不是要如何击溃宁军或燕军,而是:另立新君。
而今姜王后的性命,已经不是宁王说得算了。云辰庆幸自己没把惊鸿剑的图案交给宁王,他决定无限期地拖延下去,直至宁王想出新的对策来与燕军对抗。
可是他没想到,微浓竟然主动送还了惊鸿剑,并且直接送去了宁王宫,随剑还送来了一封信。只可惜信的内容宁王没有公开,他无从得知。
他只知道,当宁王用惊鸿剑打开五口箱子,而其中四口都是石块、草皮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讶无比。
而宁王本人则是冷笑点头:“好,好,还知道留一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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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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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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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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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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