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成将车子在路边停下了。
“等我一下。”林深深下车走近了,还真的是那个爷爷。
她笑了起来:“爷爷。”
顾家离邓姆艾斯太远,顾怀深即将转学进邓姆艾斯,顾苍专门为顾怀深租下了这栋小楼方便他。
如今顾怀深还未办手续,他也是闲着来逛逛,没想到会遇到他孙媳妇。
顾苍立刻笑的慈祥:“深深,你这是去上学吗?这个时间是迟到了?”
这老人,知道她的名字?她上次有说吗?
林深深脑中的疑虑一闪而过:“恩,起晚了。”
“起晚了啊。”顾苍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九点半,你下节课是几点啊?来陪爷爷喝会茶?”
“不用了……”林深深笑着:“我就是看到像您,不知是不是,打个招呼,爷爷您住这儿啊?”
顾苍经过三秒的时间考虑,决定把他孙子踢出去:“恩,爷爷就住这。”
林深深有些疑惑,住这么近,那上次邓姆艾斯的门卫欺负这老爷爷,这爷爷的家人怎么没见人影?
“您一个人住这?”
“是啊。”顾苍长叹了一口气,苦笑:“我儿子和儿媳之前就过世了,孙子也忙,唉。”
林深深抿了唇,面前的老人身上萦绕着一股留守老人的感觉。
这个年纪,儿子和儿媳都过世了……
她心中一阵心疼。
“唉,本来还以为交了个小友,不过你也是要忙的,年轻人啊,都忙……”
顾苍轻叹着气,转身朝里走。
林深深看着那萧瑟的背影,犹豫了:“爷爷,您不是要喝茶吗?我正好口渴了。”
顾苍方才的萧瑟尽去,欢喜的让林深深进了院子。
车上,耿成犹豫了一下,见林深深只是进了院子,院子又是铁栅栏的,能清晰的看到里面,才没下车拦。
院子中有一方矮石桌,石桌上刻着象棋棋盘。
林深深看着顾苍拿起了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
“早上刚泡的。”
顾苍笑道。
林深深点头,目光落在棋盘上的楚河汉界。
“你也会下?”
“会一点。”林深深笑。
“现在会下象棋的年轻人可不多,正好我找不到棋友,那我们来一局!”顾苍喜冲冲的进了屋。
林深深愕然张嘴,没来及叫人出来。
顾苍进去了几分钟,就捧了一个象棋盒出来了。
两人将茶放到了石桌旁的茶台上,顾苍和林深深摆起了棋。
红棋和黑棋在盒子里掺在一起,象棋大都是红棋先行,顾苍有意让林深深,上来就在自己面前摆了黑色的棋。
林深深挑到了黑色的就给摆到顾苍那,顾苍挑到红色的也一样。
棋摆好了,林深深考虑着,把炮挪到了中卒后。
很保守也新手的走法。
顾苍笑着,同样将炮移到了中卒后。
随后林深深跳马,顾苍也跟着跳马。
几人又走了几步,林深深的每一步都是保守的很符合一个新手。
顾苍棋技开始发痒,本来想着让着林深深的,在吃下林深深一马一车后,也是有些上头了。
“哈哈哈,深深,你这棋技还是要多练,以后你常过来,我教你。”
林深深拿了手边的茶喝了口,抿唇一笑:“好。”
顾苍对林深深有些另眼相看了。
牌品见人品,象棋也一样。
林深深被他杀成这样,一点也不见懊恼追悔,更不要说上火了。
她像宠辱不惊一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顾苍扬眉,他这个年纪,早能看透不少人心了,可面前的少女,竟让他有些看不透那笑容了。
顾苍怔神之间,林深深已经走了一步。
顾苍扫了一眼,车移到炮旁,看样子是想吃他的炮啊。
他老神在在,将炮移走了,正好移到了林深深的兵前,兵后就是马。
顾苍抚掌朗笑,拿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林深深倒了。
“深深,你这马保不住了吧,保马相可就没了。”
马后就是相,顾苍笑着,看林深深如何抉择。
林深深双手接过顾苍给她新添的茶,一手捏着小茶盏,清秀的眉皱起,似在深思。
顾苍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他孙媳妇儿虽然棋艺一般,但这棋品气质都是一流的。
林深深最终舍了不能过河的相,将马跳走了。
顾苍伸手:“棋上不能相让,这相我就收了。”
他美滋滋的将炮压上相,将相字拿走了。
气氛陷入安静。
顾苍看着林深深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品茶,不再下棋。
“怎么,不会走了?来,爷爷教你!”
林深深淡笑点头。
顾苍低下头,替林深深审视起红棋。
这一审视,他怔住了。
林深深那看似保马,正好把马跳到了可压将的位置。
他倒是有士进了一步能免到马,可一旦够马,林深深的车就直冲他的将了。
两手死棋,将他将死了。
下一步,就是败局。
顾苍看了好一会,再抬头看林深深,林深深还是淡淡的笑意,白皙的手指捏着紫砂小茶盏,未见喜,也未见急。
老神在在?
几秒后,顾苍笑的前仰后合,中气十足。
“痛快!我输了!”
“本该是我输的。”林深深笑:“爷爷,惭愧了,我也是看您上来就给了我先行的红棋,起了好胜心。”
顾苍摇头:“是我轻敌了?”
“那倒没有,我棋艺一般,自然是比不过爷爷的。”林深深的手抚过石桌:“这石桌这么滑腻,爷爷定是浸淫象棋多年了,我哪怕鲁班门前耍大斧,只能骗爷爷轻敌了。”
是轻敌了。
林深深前几步都是新手走法,后面一直不动如山。
他当她是困惑,没想到她是早就在走法中故意露拙,让他大意的。
顾苍看着棋盘,越看眼中越惊艳。
尤其是最后两步,林深深引得他以为她是在自保,实际上,她的前十步都是在促成这一步让人误会的棋面。
她从一开始,就让他轻敌,后又故意让他吃了几个子,引得他自认为胜券在握,最后一举将军了。
他在下棋,林深深也在下棋,可她的棋局更大,不止在这棋盘上,更是在心态上。
顾苍掩下眸中的惊艳,抬头看林深深,她胜了,也没有急着将军,而是留了一线。琇書蛧
不见喜意,不动于山。
好姑娘!
他孙媳妇儿绝对是个宝!
顾苍将棋收了:“不与你这丫头下了,你这丫头鬼精的很。”
林深深将棋盒拿来,顾苍往里放棋子,她就分黑红码好。
嘴角噙着笑:“爷爷,您这是假装生气呢?”
“这你都看得出来?”顾苍乐了。
“爷爷年纪虽大,心态年轻,胸怀疏阔,怎么可能和我一般计较。”
“你怎么知道我心态年轻了?”
“爷爷如果没有顽心,上次怎么背个扁担跟我说野菜香?”林深深抬头看顾苍。
上次的事……
顾苍轻咳了两声。
这小洋楼挨着邓姆艾斯学院,又处在市中心,闹中取静,即便是租的也价值不菲。
哪是卖野菜的老人租的地方。
这丫头是一开始就看透了啊。
顾苍咧着唇笑,看着林深深就跟看个稀世珍宝似的,他真想看看这丫头是不是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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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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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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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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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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