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乔一直守在萧奕凌身边,从深夜坐到清晨。
老金一进东院客厅,就看到娴芝靠在沙发上打盹儿,卧室门虚掩,隐约能看到薛南乔的背影。
听到动静,娴芝忙睁眼。
“你和老夫人回来了?这么样,洛思锦请回来了吗?”
娴芝起身走到老金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一边说话,还一边看着卧室,生怕被薛南乔听到。
“没有,洛思锦不肯回来。”
老金眉头紧皱,指了指卧室问道:“少爷现在情况如何?”
“一晚上都在昏睡,期间还发烧了,这不,少夫人亲力亲为守着少爷,我也帮不上忙。”
说到这里,娴芝叹息:“要不是洛思锦的命格能护佑少爷,我是真希望老夫人能接纳薛南乔,这个丫头比我们想象的要好许多!”
“这都是命!”
老金拍了拍娴芝的肩膀,说道:“谁让洛思锦命好呢?这不,我专程回来接少夫人的。”
听到这话,娴芝一脸疑惑问道:“什么意思?接少夫人做什么?”
“洛家放了话,老夫人想要接洛思锦回萧家,就必须让少夫人给洛思锦赔礼道歉。”
老金一脸不悦说道:“这两年,洛家有些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
“底气?洛思锦不就是他们洛家的底气吗?只要我们少爷的病一天不好,洛思锦就是唯一的护身符,是你,你能不跋扈?你能不趁机拿捏对方?”
娴芝咬牙说道:“这洛家当真不是好东西,洛思锦更不是好东西!”
忽然,娴芝抬头看着老金。
“你说,这洛思锦所谓能护佑少爷的命格,会不会是洛家故意捏造出来欺骗老太太的?”
老金神色一凛。
正要说话时,只见薛南乔从卧室出来。
“金叔,您是来找我的吗?”
看到薛南乔,老金的表情很是复杂,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最终,还是娴芝走到薛南乔面前,神色哀愁又同情。
“洛家趁机发难,说要你……去给洛思锦赔礼道歉,之前的事情才算是翻篇。”
薛南乔面无表情看着老金与娴芝。
“刚才我听到你们讲话了,你们说,洛思锦的命格能护佑奕凌,是吗?”
老金脸色微微一变,最终,他在薛南乔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是,少爷自幼多病,数次从鬼门关走过,后来得高人指点,说洛思锦的命格能护佑少爷,所以……”
“所以洛思锦才一直留在萧家?所以,她一走,奕凌马上就病倒了?”
薛南乔声音偏冷,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嘴角似乎带着一抹嘲弄。
这一刻,老金竟然觉得心虚,甚至不敢再看薛南乔的眼睛。
“老夫人半夜就去洛家请洛思锦了,结果洛家趁机摆架子,将洛思锦离开萧家的原因都归咎在你身上,这不,非得让你亲自去道歉,才肯放洛思锦回来。”
娴芝皱眉看着薛南乔,提及洛家的时候,她语气里满是厌恶与恼恨。
洛家趁机摆架子?
薛南乔在心底冷笑,若非没有岳明繁的默许,老金能站在这里?
这豪门的天,当真是暗无天日啊,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甚至杀人都不用偿命,真是……好啊!
“可是奕凌之前专门警告过我,说我代表了萧家,代表了他,我若是随意给旁人下跪认错,那就是在打萧家的脸,在丢萧家的人呢。”
薛南乔再抬头开口时,神色怯懦可怜,俨然就是个无能的女人。
老金犹豫片刻开口说道:“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萧家的颜面哪里有少爷的命重要呢?少夫人,您觉得呢?”
这话不止表明了老金的立场,也代表了岳明繁的态度。
他们为了萧奕凌的病,根本不在乎薛南乔受不受委屈,也根本不在乎薛南乔愿不愿意。
此时,老金还是在好言相劝,若是薛南乔敢摇头说不去,那只怕老金就要翻脸了,就是绑着,也得将她带去。
薛南乔心里很清楚自己在萧家的地位。
片刻,她惨淡一笑,点头回答:“好,我去。”
说完这几个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居家服,说道:“既然是赔礼道歉,那我总该换身衣服洗漱一番才行,金叔,您容我进去收拾一下。”
“好。”
老金点头说道:“但是您得快些,老夫人还在洛家,她一夜没睡,只怕也撑不了太久。”
薛南乔轻轻“嗯”了声,转身就回了卧室。
一夜未睡就撑不了太久吗?
有谁可知道姨妈惨死的那些日子,她一夜一夜无法合眼,一夜一夜以泪洗面,她不也撑过来了吗?现在,不也还活着吗?
怎么,岳明繁身份尊贵受不得委屈,她身份低贱就活该被人羞辱吗?
这天底下,哪里有如此道理?
薛南乔站在衣柜前挑了片刻,拿出一套粉白色的长裙换上,又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化了个惨淡的妆容。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依然在昏睡的萧奕凌。
许久,她终于转身走出卧室,对老金说道:“金叔,能不能让宋时笙过来照顾奕凌,他现在这样,身边不能没有人照看着,否则,我不放心。”
这倒是个好主意。
张邈虽说是医学泰斗,但因为年事已高,精力根本跟不上,哪里还能不眠不休照顾萧奕凌呢?
反倒是宋时笙,他年轻而却懂医术,照顾萧奕凌最为合适。
于是,老金忙让人将宋时笙请了过来。
“宋医生,你进来一下,我给你交代些注意事项。”
薛南乔看了宋时笙一眼,领着他进了卧室,也没关门,两人就在老金与娴芝眼皮子底下,交谈几句,随即,薛南乔就走了出来。
“宋医生,接下来的事情,就都拜托你了。”
对着宋时笙微微颔首,薛南乔就头也不回离开。
她的背影瘦弱单薄,宽大的裙摆被晨风吹起,让宋时笙的心也跟着一阵又一阵的疼。
目送着薛南乔离去的背影,他握紧手中的纸条,深深吸了一口气。
阿乔,我一定会帮你的,哪怕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娴芝走进来,看着宋时笙说道:“宋医生,那现在做什么?”xǐυmь.℃òm
“什么都不用做,你去休息会儿吧,这边我照顾着就好。”
宋时笙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娴芝淡声说道。
娴芝一夜未眠确实有些累,她笑了笑说道:“那好,我先去洗漱,有事您叫我就行。”
目送着娴芝离开,宋时笙起身关上卧室门,然后,他缓缓打开了手中的纸条。
这是刚才薛南乔塞给他的。
纸条上简单写着两行字,字迹很是潦草。
“设法弄醒萧奕凌,让他去洛家救我!”
宋时笙脸色微变,他走到卫生间,将纸条撕成碎片扔进马桶里冲走,这才回到床边,盯着萧奕凌的脸。
许久,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两管药剂,缓缓注射至萧奕凌的静脉里。
十几分钟之后,原本昏睡的萧奕凌猛然睁开了眼睛,嘶声喊了句:“阿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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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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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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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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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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