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半,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喧哗声。
买包子的老板赔着笑上前,问我们有没有吃完?
杨灵不高兴的反问道,怎么,还不允许我们坐一会儿了?
老板笑道,因为上人了。
看着杨灵迷惑的小眼神,没听懂上人是什么意思,正想发问,帘子掀开,进来两个农民工打扮的男人,熟悉的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我笑道:“吃饱了,麻烦您了。”
我多付了一倍的价钱,当做这一个多小时的费用,便拉着杨灵离开了塑料大棚。
一出门,刚才冷清的厂房全是三三两两的工人。
杨灵被这么多男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的抱住了我的胳膊,“不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来这儿吃包子,还磨蹭到这个时候!?”
我拉着杨灵,找了个视野开阔的角落守株待兔。
等了没几分钟,便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快步上前,直接拍拍那人的肩膀,“徐叔,还记得我吗?”
正垂头往前走的徐叔一愣,脸色害怕道:“我真没看见,你们……你们不会真把我抓起来?”
我笑道:“抓起来倒不至于,可您要跟我们说实话。”
徐叔满脸的苦涩,蠕动的嘴唇,憋了半晌,“警察同志,刚才谢谢你们了。”
前脚刚从包子铺出来,后脚又进了蚂蚱的烧饼铺。
只因为门口有个姓王的大汉正在骂街,工人们害怕惹事耽搁了工期,纷纷避让。
导致整个烧饼铺无比的冷清。
我恰好要与徐叔谈事,吱吱呀呀的听不清楚,就挑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跟着徐叔入座,我招手要了几套烧饼。
“来,今儿中午我请客。”
徐叔小心的笑着,伸手去拿烧饼,嘴里还客套着,“这多不好意思!”
我摆摆手,低声问道:“七号晚上,您睡着了是吗?”
徐叔叹气,“不瞒您说,我确实是睡着了,白天做工,晚上要巡逻守夜,这铁打的身子都坚持不下来,更何况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
那天晚上实在是太累了,我就在我窝棚里睡觉了,从十一点左右一直到两点半,我都没醒。
警察同志,我实在是帮不上您什么忙。”
我敲着桌子,烦躁道:“工地附近没有监控?”
“哎,要是有监控的话,就不用我守夜了。”
杨灵不满地说道:“那干嘛不装一个监控,现在监控系统很发达的,都自带红外线报警系统,全工地装上,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徐叔叹气,无奈的说道:“小姑娘,你不知道,现在的一套监控系统比人工贵多了,更何况这里的工程只有两三个月,不值当得。
雇一个人看着工地,一个月下来才多少钱,你说的那东西太贵了!”
廉价劳动力势必会带来无法理解的后遗症。
徐叔啃了几口烧饼,又小心翼翼的恳求道:“两位警察同志,拜托你们!千万不要把这话告诉工头,我这么大的岁数了,好多工地都不要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活,求求你们了,我好像在这里挣个三瓜两枣的。”
杨灵皱着眉,脸上露出不忍,“徐叔,您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挣点钱就成,何必这么拼命?”
徐叔眼神陡变,瞬间,精神气都萎靡了下去。ωωω.χΙυΜЬ.Cǒm
他撇着嘴,笑道:“没办法,我老伴生病了,一个月光吃药就四五千,家里的小孩还要成家立业,没闲钱给老伴治病,只能我出来打工了。”
“什么!?”
杨灵一阵怒气直窜天灵盖,拍着桌子骂道:“养儿防老,养他们不就是为了给您养老送终的,没闲钱总比您的钱多,您干吗不给他们要!”
“哎,我儿子儿媳也是有难处的。”
“他们能有什么难处?”
徐叔摇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低头啃着烧饼。
杨灵咬着嘴唇,心中不甘,却又不敢过多的过问。
众生皆苦,这种没办法的事我见多了。
我从钱包里掏出几百块钱递给徐叔,算是请他吃顿好的。
老人有自己的傲骨,摆摆手,表示不需要。
一顿饭吃的心里发堵,我闭目养神的想着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按照徐叔的说法,他在两点半被狗给吵醒的时候,确确实实的在工地上巡逻转了一圈。
那个时候真的没发现有什么躺在空地上的女人。
也就是说,在凌晨两点之前李晓兰已经离开了工地,或者被迫离开了工地。
从工地到荒废池塘,中途还有个割脑袋的大车经过,这中间正好缺了一块。
见我实在烦恼,徐叔开口提醒道:“要不,你问问附近卖吃的老板?”
“问他们?”
徐叔挠着头,“我就是随口一说,毕竟建筑工地离着这里不远,要是真的有什么女人经过的话,他们肯定看得见。
这里的老板大多数都在棚子里睡觉,有的十二点还没有关门,肯定能碰见。”
话虽如此,但隔着足足有两公里。
我舔着后槽牙,对着徐叔的建议道了声谢,吃完午饭,大批的建筑工人又再次离开荒废厂房。
我从兜里掏出李晓兰的照片,真打算一家家的问问。
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反正现在没有其他的线索,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对于我出示照片打听李晓兰一事,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这是你家谁?问她干吗?
随着,我就出示自己的警官证。
众人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照片,全都摇头,声称自己没见过。
我大大小小的店铺全都问了,一个有用的消息都没有,看来,破案需要的是脚踏实地,而不是运气。
在外面忙了一大天,什么都没查到,我垂头丧气的回了办公室。
审讯室的王炳强走了法律程序,暂时刑拘。
我琢磨着,叮嘱警员,将他跟李望宇分开关押,两人的私人恩怨比较多,害怕他们打起来。
警员表示,明白。
在办公室揉捏着脑袋,继续翻看着案件资料。
杨灵在桌子对面伸着懒腰,询问着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我摆摆手,表示没心情。
杨灵噘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人猛的凑上前来,一把抱住我的胳膊!
我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差点过肩摔就把她撂地上了!
“拜托,队长!您就跟我一起去吃饭吧,我自己去多无聊,好不好嘛?”
我皱眉,打量着她,“站直了,给我好好说话。”
“队长!我知道你最好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不,我不打算去。”
“队长……”
听着她甜腻腻的声音,我感到无所适从,抽出胳膊,警告道:“舌头捋直了,否则我翻脸了。”
杨灵眯着眼,猛地站直身子,“不去就不去,干嘛这么凶,哼!”
说罢,女孩甩着马尾辫离开了办公室。
我:“……”
虽说女人善变,可这善变的有些过头了?
在办公室琢磨了半晌,一点线索都没查出来,我摁着鼻梁,进了刑侦的办公室。
里面灯火通明,方无双正跟着卢东查过往大车司机的信息。
我问了句,“还没查出来?”
两人转头,满脸的诧异,反问道:“嘿,你没跟苏大法医一起去吃饭?”
“没去,我正烦着,那小妮子不知道抽什么……谁,苏琪?”
“是啊,方才苏琪去办公室找你,说要你邀请一起吃晚饭的,你没见着?”
刚才……刚才不是杨灵一直在腻着我吗?
难不成苏琪在门外?
我重重的叹一口气,“女人,真是太难懂了。”
卢东跟方无双脑袋上浮现着大大的问号,“啥玩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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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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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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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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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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