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微住的是酒店套房,推门而入的是一个三十平米左右的小客厅。
客厅内摆放着鲜艳无比的玫瑰花、画板,画好的几幅油画,一个靠着墙壁的小提琴谱。
整个小客厅被塞得满满当当,却并不凌乱。
空气飘散着一股幽静的兰花味道,与上次在车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女孩抱着电子书,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瞧着我们进来,略微有些诧异。
我忙说道:“刚才我有敲门,抱歉,你没听见吗?”
江微微起身,请我们落座,“没关系,我只是有些惊讶于警察能进我的房间。”
屋子不算大,只有一个圆形板凳。
卢东看了两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你们聊,我去外面转转。”
我不客气,直接坐下,“因为我是警察。”
房门关上,砰地一声响。
江微微微笑道:“但我并不是被监视的犯人不是吗?”
我明白她的意思,“抱歉,下次我会取得你的同意,在进入你的房间。”
女孩起身拿来一瓶矿泉水,“江萌的那本书给了你,你看了吗?”
“你怎么知道?”
“三天前,心血来潮给江萌打了个电话,她电话里给我说的。”
江微微一停顿,重新问了我一句,“看了吗?”
我意外的蹙眉,“你给江萌打了电话?”
“没错,父亲创建纺织厂的时候,我们认识的,一见如故成了朋友。现在纺织厂倒闭,猜想她的情绪肯定低落,便打电话安慰了几句。”
江微微舔着嘴唇,神色可爱淡定的看着我,似乎在问,有问题吗?
我笑了笑说道:“我看了。”
“程队长觉得怎么样?”
“你说的是,那本书里讲的内容吗?”
江微微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似乎很期待我的评判。
我轻蔑的笑着,“非常垃圾,里面的话简直是无稽之谈!只能骗骗一些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完成的小学生,能信这本书的人,大概都是傻子吧!”
女孩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这是你的观后感。”
“对,不可以吗?”
“程队长真的有认真的读完?”
我笑着反问道:“我读不读完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本书是给江萌的?你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怎么会有这种宗教的书?”
“在国外信奉宗教非常的自由,我偶然看到的,便给了江萌一本。”
“在国内的也很自由。”
江微微摇了摇头,“但是在国内有很多像程队这样,对宗教哲学以及人生思考保持恶意的人,人们太浑浑噩噩,沉溺在一日三餐内,已经忘了人生的价值跟目的。”
我笑道:“如此说来,好像看完这本书就能明白人生的价值跟目的?”
“起码会有一些启发。”
“我没有,我是无神论者。”
“跟神仙没什么关系,书籍讲的是人生的思考和哲理,对于宇宙的探索,人生未来的发展和可能遭遇的事情,是一本重新审视自我价值的书籍。”
“哎,可能我是个粗人,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吃饭睡觉,才想不出人生价值来。”
江微微沉默良久,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是在探究。
她好像在辨别,我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看不懂?
“据我所知,程队长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你应该会与书籍里的某些内容产生共鸣。”
“比如?”
女孩乖乖巧巧的一笑,那笑容简直像是在学校里得到老师的表扬,回家炫耀一般。
“比如,因为自身能力不足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悲剧,懊悔愧疚,进而引发对自身的怀疑,人身上总有些无法改变的东西,比如习惯,比如能力,因为这些东西造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悲剧。程队长,你不想改变吗?”
天台上,陈灵无言的看着我,一滴眼泪缓缓流下。
紧接着,她的身影像是一片落叶,从高高的楼上摔了下去,成了一朵艳丽的红花。
“人无完人,这是不可避免的。”
“人确实不能全知全能的神,却可以无限制的完美自己,无限制的接近全能。”琇書蛧
我淡定的问了一句,“修仙吗?”
江微微哑然失笑,“既然程队不愿意谈,那我们就聊点别的。”
我挠挠头,“其实来找你,一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毕竟你一个小姑娘独自住在酒店,怪孤独的。二来便是想告诉你,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找到了,晚上就能确定罪犯,等案子破了,你就可以着手准备葬礼了。”
江微微不动声色的回道:“是吗,真的太好了!”
“成,那我先走了。”
“程队,再见。”
江微微身形必知的站在门口,对我一个鞠躬,将我送出了房门。
房门外的走廊里,卢东叼着一根烟蹲在垃圾桶旁边,手里攥着半盒,正百无聊赖的一根接一根抽着打发时间。
见我出门,他忙不迭的起身,“嘿,咋聊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都聊什么了!?”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人生哲学。”
“啥?”
“我觉得以后这种事需要你去干。”
“为啥?”
“跟他们聊天,不能动脑子,最好不能有脑子。否则你一思考,就入了他们的套了。”
卢东皱着眉头,“这算是哪门子的聊天!动脑子怎么会中了……嘿,你是不是骂我来着?”
我哈哈大笑几声,揽过卢东的肩膀,闹成一团。
刚才因为江微微以及陈灵带来的压迫感,渐渐的消失殆尽。
“走走,回警局!咱们去二队手里要人!”
“好,我就喜欢干这活!”
从江微微处兜了一圈,我们又回到了警局。
卢东以专案组成员的身份高调的出现在二队办公室,希望二队协助调查邪教的案子。
二队长陈朝正忙着法院的回执,烦躁的不行。
看他这幅嘚瑟的模样,嘴角抽搐,恨不得起身给他两拳。
卢东故意性十足地说道:“怎么着,二队长?你这是不配合专案组的行动?”
陈朝翻着白眼,“专案组有什么指示?”
“那啥……我们那个……”
卢东吭哧了半天,突然一个转头问道:“咱们来要什么人?”
我无奈的笑道:“昨晚那两个人,你特别关照没有?”
陈朝从如山的文件中抽出一份名单,点头道:“都给你安排好了,要不要审审看?”
凉子美容院的院长兼法人,在陈朝带队搜查的时候已经服毒自杀。
我画出来的两个嫌疑人,恰好是美容院的副院长,算是院长之下的高层。
陈朝介绍,她们两个就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是整个犯罪团伙和邪教的组织者。
可惜,越重要的人嘴巴越硬。
其他的人都已经审问过了,问不出多少有用的东西,都是细碎的边角料。
若是我能把这两个人的嘴巴撬开,案子将容易得多。
说话间,三人来到审讯室。
透过透明的单向玻璃,里面早就坐了人,一个模样三十左右的略微富态的女人。
陈朝说道:“她叫吕阳,三十二岁,无亲人朋友,孤儿,六年前被蛇头骗了,骗到国外红灯区卖淫,逃出来之后机缘巧合加入无天教派。
从此一心一意的给邪教卖命,邪教往咱们这发展的时候,她大陆人的身份,顺势跟着来到南宏市,加入了凉子美容院。”
简短的介绍后,陈朝又补两句,“嘴巴很硬,什么都问不出来,从被关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没希望的。”
卢东挑眉,“豁,这是打算以死明志了?”
陈朝嘿嘿一笑,“不,以死明志的早在抓捕的时候就死了,比如这三人,到现在都不死的,要么害怕,要么心有牵挂。”
我咧着嘴一笑,“既然舍不得死,那就好办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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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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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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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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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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