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办理林小雨案的老前辈提供的线索,我们找到当年处理林小雨尸体的法医,章辞章女士。
我们向她出示了警员证,她看起来并无半分惊讶或疑惑,客气地将我们请进屋子里,还端上了三杯茶。
眼前的女人年近五十,却已满头白发,虽然衣着朴素,但举手投足间还有着法医特有的严谨和一丝不苟。
听说她执行完林小雨案后,就请辞了法医一职,转向幕后默默做起了文职。
该不会林小雨的案子真的有什么问题吧?所以这个章辞心里有鬼,就转向幕后了。
我一边抿着茶,一边默默打量着她,她像是感觉到我的目光,抬眸友好地向我点头示意。
我有种偷看被抓正形的窘迫,急忙埋头品茶。
半晌,章辞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她不紧不徐地放下杯盏,扫视了我们三人一眼,淡淡开口:“我已经知道各位远道而来的目的了,不用这么拘束。”
闻言,我们仨坐得更加板正。这个言辞让我不由而主地想起了在警校时的教导主任。
她见我们更加拘束,一时无语,轻轻地叹了口气,向我们徐徐道来。
当年林小雨身上确实有多处摔伤骨折,但都不是致命伤,而致命伤在于胸口的刀伤。
“刀伤?”卢东一时沉不住气,急急开口打断了她。
我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郑坤和刘芳的话“我的小雨是被他们虐杀的!”
“对,刀伤。”章辞扫了卢东一眼,他立马又坐好,目视前方,一脸严肃,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验尸之后,林小雨全身共有六处刀伤,伤口带锈痕,凶器应该是一把被人丢弃很久已经上了锈的家用水果刀。”
水果刀?我们三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韩强率先发现疑点:“可是我们调查档案的时候,您的尸检报告上写的致命伤是肋骨骨折,碎骨刺入心脏,失血过多而亡。”
闻言,章辞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几分愧疚,她微微垂眸,沉默半晌后,才坦然开口:
“当年我母亲病重,而我只是一个小法医,这时有个人给了我一笔钱,告诉我林小雨是摔死的,其余的什么也不用管。”
她看着相依为命多年的母亲在床上苦苦挣扎,最后实在走投无路,收下了这笔钱。
后来听说林小雨也不是她父亲亲生的,索性让他直接拉回去火葬,一了百了。
林小雨案也因为证据不足立案,又是私了,草草结了案。
毕竟还是年纪小,她从业后第一次做这种亏心事。结案后,章辞被自己内心的愧疚折磨得精神几近崩溃,甚至一度患上轻度抑郁症。
上级念在她家境不好,又是难得的女法医,就将她调往材料室,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官复原职。
不料一做便做了二十多年的文职工作。
章辞说起旧事,眼里倒有些恍若隔世的恍惚,她伸出双手,直勾勾地盯着手心,喃喃道:“林小雨,这个小姑娘已经困了我二十多年了,现在,我终于解脱了。”
说罢,她双手捂住整张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
我看了一眼卢东,卢东此时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被旧事困住的,不止有卢东一个。
想到此处,我有些怔怔。
我们这群人,不都容易被过往绊住脚吗?又有多少人能说,对往事一点也不介怀呢?
既往不咎四个字那么轻易说出,又那么难以企及。
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基本可以断定林小雨死于他杀。可能是从悬崖上掉下来后并未死去,而是被凶手看到后故意杀害。
这时韩强提出疑问:“那么蓄意报复还是临时起意?或者又是方斌他们故意虐杀?”
看来此案疑点颇多。我和卢东韩强讨论,决定分头行事,卢东去调查郑坤和刘芳的仇家,韩强回去找方斌询问详细情况,我则启程去找林大海。
这次不是组织上分派的任务,没有人会来受我们委派,一切行为小心为上。
作为资深老刑警,我们三人的行动效率还是很可观的。很快我就摸到了林大海的行踪。
林大海离开面粉厂之后,回了老家又开了一家小超市,随后又支起了烧烤摊,收入可观。
我到的时候,超市旁扎着的小烧烤摊已经开始营业,林大海顶着光秃的头和大肚子在店里忙前忙后。
烧烤摊已经有些人满为患,我只能和人家挤着一张桌子,不过见我又多点了几瓶啤酒给桌上的人,几人又和我熟络起来。
“小伙子外地的?”一个大胡子操着浓浓口音的普通话问道。
由于是单独行动,我不能贸然暴露身份,于是也学着他们样子,大大咧咧地回答:“是啊是啊,来找女朋友的。”琇書網
一听这话,整张桌子上的大老爷们突然变得八卦兮兮的。
“看你这样子,女朋友也挺漂亮的吧?”“有没有照片?别小气,拿出来给哥几个瞅一眼。”“叫啥名儿?也是这地界的?”
我笑着打哈哈,心里飞速盘算着。
这里声音这么大,不知道烤架前的林大海能不能听见。
我慢吞吞地喝了一杯酒,有些羞涩地回答:“是,她家开厂子的,挺,挺漂亮的……”
“哦~~~”桌上的人开始不断起哄,引得其他桌的客人也纷纷侧目。
我暗地观察着烤架前的林大海,他好像也听见了,双肩也不断抖动。
很好,目的达到了。
这时有个大嗓门响起:“这地界哪户人家我不认识?小兄弟你告诉我她叫啥名,我半夜带人给你偷出来。”
语罢哄堂大笑,连林大海都凑过来。他端着盘刚烤好的鸡翅,指着那人佯骂道:
“你可别被那家老丈人听见了,谁家姑娘不是老爹的宝贝疙瘩,回头逮着你打一顿,娶也不给娶了。”
我听着,心里倒是打消了几分林大海的嫌疑。毕竟这一副宠闺女的模样,不像假的。
那人又灌了一大酒后说话更加放肆:“哟哟哟,说得跟真的一样,老林你是自己有闺女啊?这是打出经验来了!”
这话刚出,原本喧闹的店里一时间竟然鸦雀无声。林大海的脸瞬间就黑了,眼神变得有些恶毒,狠狠盯了那人一眼,端着盘子走了。
那人讨了个没趣,尴尬地摸着鼻子,喝起了闷酒。
我见状心里再度起疑,这个林大海果然还是有些古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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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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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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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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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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