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风不会刮得脸生疼,只是风里带着水汽,黏糊糊的,连呼吸都是潮湿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今日却是个微风和煦的天儿,风在暖阳光照下吹来,并不湿冷,夹着前面佛殿香客点燃的香烛气味,干燥且安宁,佛香能静心。
而月九龄却似乎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蜷握成拳的手背上能见突起的青筋,以及被热茶烫红的一片……xǐυmь.℃òm
“什么意思?”月九龄冷笑着打破死寂,“生前不论,死后建个祠,再修个庙就想赎罪?可她并没有罪,所以这是在为谁赎罪?”
平日里总是漫不经心的桃花眸此刻犀利如冰锥,钉向林熙之,近乎刻薄地质问:
“自己心中有鬼,别打着死人的旗号行事。她都死了十六年,你就这么恨她,非要打扰她的安息么!”
她说出的每个字都犹如银针,一根不落地刺在他心上,又像是千斤重,压得他无法喘息,更出不了声——因为月九龄所指责的不无道理。
巧舌如簧的林国师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人堵得哑口无言吧?此刻一张老脸青白交加,默默地承受着亲生女儿的指控。
身为自小便崇敬林熙之的慕容赋,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恩师受此诘问,着急地替他辩解。
“这是什么话!”他能理解月九龄会对林熙之有怨怼,但这是有理由的,“国师怎么可能恨沁姨,他只是……”
话到了嘴边,慕容赋出于对长辈的尊敬愣是止住了话音,着急地看向林熙之。
而向来持重平和的师长此刻竟是一脸落寞愧疚,慕容赋没由来地有了怒气——月九龄对当年的事、对老师和沁姨的事所知甚少,却要以此来评判老师这么多年来的心血,未免太不懂事了!
他也不管林熙之是否同意了,愤愤不平地直言不讳:
“总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直说了吧,当年国师得知沁姨死讯时病得很重,连床都下不了,但还是拖着病体去到皇城,亲自将她的尸身带走的,后来伤心过度又大病了一场,差点就……”
月九龄敏锐地从他悲愤的诉说中捕捉到其中重要的信息,若有所思地反问:
“所以,我母亲的尸体并没有埋在月家的祖坟?”
不止说漏嘴的慕容赋,其他人也均是一愣。
落影等人是头次得知这个消息,没想到堂堂南蛮国师,还亲自跑到大燕国都干挖首辅祖坟的事,简直匪夷所思。
而林熙之则是一改颓败之色,眉心紧蹙,但始终没有抬眸——毕竟当时同在皇城月家的,还有月九龄,可他却只带走了符沁,将她留下。
月九龄此刻像是忽略了这个事实,只字不提,可林熙之知道,聪明如她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她,是对自己这个父亲失望了吗?所以连质问都免了?
林熙之一生都在算计,处心积虑了二十余载,除了十六年前他没留住那个倔强的女子,那次差点毁了他们的心血,好在后来及时纠正,一切又回到他的运筹帷幄之中。
月九龄是第二个让他感到无措的人,他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或许她会让大计再次面临失控……
但其实只是因为此时在他跟前的“月九龄”早就换了个人,她只是一个占了“月九龄”躯壳的陌生人,并非他的亲生女儿。
而月九龄方才义正言辞的控诉也并非出自本意,她只是将自己代入原来的“月九龄”——
那个他们心中那个被亲生父亲遗忘十六年,在月府忍辱偷生,受尽委屈的小可怜儿“月九龄”,看似满身是刺,逮谁刺谁,实则色厉内荏,内心柔软脆弱,仍旧渴望亲情温暖,只要他们示弱示好,便会摇摇欲坠,再听他们一番掏心掏肺,就该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了。
月九龄演出了他们想要的样子,而他们的反应也正是她想看到的,至少慕容赋已经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再联想他之前说白云寺的前身是个祠。
所以她合理推测,符沁的尸身极有可能就葬在此处,难怪两次见面都选在白云寺。
她下意识地环顾了四周一圈,将视线落在院中,梨花树下那块没有刻字的石碑上,微微眯起双眸。
慕容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担心她误会,连忙出声解释:
“不,那只是个衣冠冢。”
衣冠冢?
也是,白云寺是大燕的地盘,林熙之作为南蛮国师,自然不适合时常跑到大燕来的。
所以符沁的尸身葬在南蛮么?
月九龄蹙眉,虽说符沁应该对死后葬在哪里没有讲究,毕竟人都死了,葬在乱葬岗还葬在皇陵应该也不会影响她投胎。
但她到底是大燕人,生前都未曾离开过大燕,死后却把她的尸身葬在他国——问过她愿不愿意吗?
沉默许久的林熙之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终于开了尊口:
“她也在这。”
月九龄神情一顿,脸上有片刻空白,随即秀眉紧蹙:
“什么!”
这个方才像在深刻反省的中年男人终于掀起眼皮,透着精光的眼眸带了几分偏执,定定地看着月九龄:
“你还没见过她吧?”
说着他便自顾自地站起来,要亲自为她引见。
月九龄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符沁没死?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同样错愕不已的残光等人——连聚鸢台和顾墨玧都对此一无所知,那么当年符沁是怎么瞒天过海的?假死么?
思忖间,他们已经来到院里一间房前。
月九龄闻到空中飘来的淡淡檀香,烦乱的思绪平静了不少,猛地顿住脚步。
“不可能!”她冷静下来,也反应过来了,“殿下方才明明说的是,把‘尸身’带走,她不可能还活着!”
月铭再疏忽,月府再不待见符沁,也不可能连她是死是活都分不清就下葬,而就算有造成假死的药物,也不可能瞒上办丧事的那七天,正常的活人七天不吃不喝都得饿死,更何况是假死状态下无法动弹的人?
林熙之也停在门前,不解释也不否认,只是说:
“进去不就知道了?”
月九龄看着紧闭的房门,也对,来到来了,不如就看看这个“她”究竟是谁!
“夫人!”落影等人被侍卫拦下,不准他们跟进去。
月九龄回头看了一眼慕容赋,他郑重其事地说:
“母女重逢,外人在场不合适吧?”
这种理由并不足以说服月九龄,毕竟她不介意“外人”在场,更介意的是他们在搞什么鬼。
“万一你们耍诈呢?”她半开玩笑地说。
慕容赋闻言也不恼,只是各退一步地提议:
“屋里只有令慈一人,林国师只是个文人,不会武功,若夫人还不放心,我可以留在门外。”
月九龄斟酌了一番——林熙之确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男人,而她袖中也藏着淬了毒的银针,脱身不能够,发出动静拖延一下时间,门外的落影与残光,还有藏在暗处的人,动作不会这么迟钝吧?
与落影交换了眼神之后,她同意了这个提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法医小狂妃更新,第438章 她也在这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