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趁着天没黑,江聪匆匆来到安国侯府,见到月九龄连寒暄都省了,直切主题:
“夫人可知,月……令慈生前,曾与侯府来往密切?”
月九龄颔首,“有所耳闻,我与侯爷的婚约不就是那时定下的么?”
她当初拜托江聪查顾、月两家之间嫌隙的从何而来,其实也藏了私心,想借他的手段看看能不能查出些关于符沁的事情,但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符沁在皇城的时间太短了。
符沁于这座根深蒂固的皇城而言就像昙花一现,再绚烂动人也只是一瞬,然后就会被淹没在漫漫的历史长河里,可能连一个小石子都算不上,泛不起涟漪。
所以江聪一上来就提符沁,她惊讶之余还有些期待,或许这次,她能听到关于符沁不同的故事。
江聪却不说下文,继续揪着这个问题,“那夫人可知令慈为何要与侯府定下这婚约?”
月九龄从叶碧云那里听到的版本是顾霄夫人与符沁意气相投,相见恨晚——这应该是大部分娃娃亲的由来,所以她也不曾怀疑过。
但这会儿江聪如此锲而不舍,她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隐情的味道,于是催促:
“江少卿就别卖关子了罢。”
他也不是故意吊月九龄吊胃口,忙活了这么多天总算有点眉目,稳重如江少卿也有些压不住心中的激动。
“那我便从头说起,此事是我从之前在侯府待过几年的老仆那里得知的。”
月九龄听他起头,不可置否——当年老侯爷夫妇身亡,小侯爷又被邹老将军带走,安国侯府没了主人,小主人年幼,自身都尚且难保呢,哪里还顾得上偌大的侯府?
除了那些自己要回卖身契另寻出路的,剩下的都是在侯府待了大半辈子的老仆,本来以为能在安国侯府终老,谁知中途出了这么大的事,好在小侯爷的仁义,拿了些银钱将送他们回了老家,没有家的就到乡下的庄子去。
后来小侯爷成年袭爵,也没让他们回来——顾墨玧已经习惯了行伍的生活,府上除了厨娘就只有几个洒扫奉茶下人,其余都是他的护卫亲卫。
安国侯府外面看上去是个显贵赫赫的府邸,里头其实跟戒备森严的军营没什么两样,都是一帮大老爷们一起住,光秃秃的连点装饰都没有。
直到侯爷娶夫人,才专门请人装点了一番,待月九龄进了门,府上才有了小蓁桃花这几个水灵灵的丫鬟,不至于整天沉默寡言的一点生机都没有。琇書蛧
月九龄没想到江聪竟然还能找到被顾墨玧送回老家的仆从,看来是真的费了不少功夫,闻言没出声打断,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他说小侯爷八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老侯爷夫妇得知后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还带了个神医,连宫里太医都束手无策,那神医竟然妙手回春,把小侯爷从鬼门关给救回来了。”
月九龄微怔,随即眯起双眸,“我听侯爷提过,但他没说太细。我听江少卿这意思,这神医……莫非就是我母亲?”
江聪想也不想地回道:
“不错,就是令慈!”
月九龄是知道符沁懂得医理的,从赵德瑞口中以及那本《竹心杂记》就可以得知,但没想到她如此精通医术,连太医都没头绪都疑难杂症都治得了?
这样的医者怎么不可能为世人所知?就连行事低调,背后有聚鸢台的戚霖都无法阻止声名远扬,符沁又是如何做到不引人注目的?
而且她曾托君子笺查过——无论皇城还是江湖上,都没有符沁这号人物。
那么顾霄夫妇又是怎么认识符沁的?而且符沁救了水深火热的小侯爷这件事竟然没有在皇城传唱,要知道当初葛振只是帮月星儿恢复了容貌都能被捧为座上宾,所以她是刻意要求侯府隐瞒了这件事。
思及此,月九龄对符沁这个她如今名义上的母亲更好奇了:
“我记得侯爷是入秋生的病,应该是七月底八月初。而我母亲是九月底进的月府,这中间也就隔了一两月,我母亲和月首辅又是怎么认识的?”
她记得当初顾墨玧的病反反复复折腾了挺久的,符沁应该没精力顾及其他才对。
而且顾家与月家那时就不大对付了,月铭那种自私自利的人会娶一个对自己毫无帮助还与对家关系密切的女子?难道就因为她对顾家有恩?
那符沁究竟是怎么和月铭看对眼,结为夫妻的呢?
“这……”江聪觉得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当初要他调查的范畴了,又是当朝首辅与已过世夫人的私事,您身为两人的女儿都不知道,他一个外人就更不好打听了。
月九龄见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偏了重点,便言归正传:
“所以我与侯爷的婚约是因为母亲救过他一命,老侯爷夫妇为了报答恩情许下的?可我记得这婚事是在母亲有了我以后才定的。”
江聪听到她终于问到了节骨眼上,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才说: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那老仆当初是侯府的管事,所以知道一些内情,他说其实小侯爷当初并非发热生病,是中了毒。”
月九龄怔了一下,随即蹙起眉头,将信将疑地反问:
“什么?那太医为何诊断不出来,总不能连发烧还是中毒都分不清吧?”
连顾墨玧提起都是说自己生了一场大病,是他当时神智不清记岔了,还是老侯爷勒令知情的人必须三缄其口?
而顾霄又为何要隐瞒下来不查清是何人所为?是担心此事对独子有不好的影响?还是他猜到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歹毒对一个八岁孩童下如此毒手?那又是什么毒?
江聪的语气十分笃定:
“那老仆很肯定令慈当时说的是毒。他就在一旁听着,据说那是一种世间罕见的毒,毒性极强,对成人只要一滴就能要命。对小孩儿反而缓和些,脉象与发作起来就像小儿热症,反反复复拖上十天半月逐渐虚弱最后不治身亡,这样没人会往‘毒’上想。”
一时之间,万千种头绪涌上心头,月九龄一边压着心中不停往上窜的怒火,一边保持理智,问:
“那我母亲是如何替小侯爷解毒的?”
【作者有话说】
赶上停水了,所以先跑去解决了个人问题,来晚啦。晚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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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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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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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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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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