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月九龄还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
“我见江大人离去时神色阴郁,是我红鸢楼的茶点不合口味么?”
她循声抬眸,便见君子笺一脸苦恼——他像是喜爱艳色服饰,总是穿得“花枝招展”,而他那张妖孽一样的脸偏偏就镇得住这些颜色,两者相得益彰,着素色反而教人惋惜。
他此刻苦恼得一本正经,月九龄便抬手喝了一口茶,同样认真地回答:
“君台主多虑了,江少卿是突然得知皇城里藏着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凶手,正愁要如何尽早揪出此人,这才心事重重。”
得知真相的君台主神情僵硬:“……”
“我说二位就给在下留条活路吧,每次客人来这里同二位谈完后离开时都是一脸沉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红鸢楼的姑娘们不可人、酒菜不好吃、玩乐不尽兴呢,如今酒楼竞争如此激烈,生意不好做啊。”
月九龄闻言看了一眼顾墨玧,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桂花糕——他也常在红鸢楼与人会见?是私底下在查什么事吗?
她掰了一小块往嘴里送,甜味驱散了茶的涩味,同时冲散了心头的疑惑。
然后她好整以暇地看向叫苦的君子笺:
“听说红鸢楼近来推出了不少新花样,雅致又实惠,恰逢春试尘埃落定,正是及第考生们宴请师友的时段,此处毋庸置疑地成了他们的首选。能因时制宜地变换策略的酒楼不多,别出心裁的更是凤毛麟角,谁还能与红鸢楼抢生意呢?我看君台主分明是乐在其中。”
被无情拆穿的君台主十分谦虚地摆了摆手,“都是迫于生计不得不顺势而为,让侯爷与郡主见笑了。”仿佛刚刚哭诉着生意难做的人不是他。
得了便宜还卖乖,月九龄忍住了给他一个白眼的冲动。
顾墨玧则沉声问:
“就怕君台主沉迷于赚钱,忘了老本行了。”
君子笺“诶”了一声,拍着胸口保证,“侯爷有所不知,我聚鸢台唯一的门规便是‘勿忘初心’。”随之话音一转,“不过敝派门人虽遍布天下但也有力所不及之处。”
月九龄闻言有些惊讶:
“这天下还有贵派未曾踏足之地?”
舌灿莲花的君台主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咳,那倒不至于。”心想郡主还真是犀利。
“但也是要分哪里的,若是在大燕,最多十日也会有消息。”
但距离明空会众人被捕已半月有余,可如今仍无那个人的下落。
月九龄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蹙眉:
“你是说,那个人已经逃出了大燕境内?”
音落没等答复,便语气肯定地说:“不可能,我能确定,他就在皇城。”
君子笺见她神色肃然,也敛了笑,“我可没这么说,郡主稍安勿躁。”
然后拿出了一把兵器,递给顾墨玧:
“我想先请侯爷看看这个。”
顾墨玧接过来看了一眼,眸色加深,“这是……”
“是杀刘氏的杀手所持凶器。”
“侯爷认得?”月九龄看着那刀鞘上刻的纹路,有点像图腾之类的图案,不像是大燕人习惯用的利兵器。
顾墨玧点了点头,随即一手握着刀柄一手将刀鞘滑开,露出里面的利刃,语气深沉:
“这短刀比寻常的刀轻,刀形有弯度,刀背极薄,虽未开刃但功力深厚者亦可用其削铁如发,是楼兰将士常用的兵器。”
两年前他驻扎西北时,曾收拾过一群在边境作乱的楼兰劫匪,他们用的刀便是这种短刀。
月九龄不由脱口重复,“楼兰?”一时有些震惊,“那些杀手是楼兰人?”怎么突然又与楼兰扯上关系了?琇書蛧
顾墨玧沉思片刻开口:
“之前仵作验出刘氏身上的伤口切处较细长,更像剑伤,但每一道伤处又比寻常剑伤要浅,当时只推测杀手那么对待刘氏只为凌虐不为夺命所以没用全力。如今看来,如果那些伤是楼兰短刀所致,也说得过去。”
他虽没有直接回答月九龄的问题,但答案已经很明显,可她心中疑惑却更甚。
这时,君子笺打开手中纸扇往后靠在椅背,慢悠悠地说:
“楼兰不过一个小国,能养得起杀手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顾墨玧闻此眉头紧蹙,不置可否:
“确实,除了楼兰王族,没人养得起。”
月九龄陷入了沉思,如果那些杀手是楼兰王族的死士——而王族死士只听命于主子,也就意味着“那个人”与楼兰的王族有关系,而且还很不一般,才能让那些死士为他杀了刘氏灭口。
思及此,月九龄仍旧觉得其中有说不通的地方:
“可二十多年前楼兰为了寻求庇护,不惜将公主不远千里地送来大燕和亲,如今却指使死士在皇城行凶,就不怕旧日誓约作废,国民再次面临战争么?”
无论什么样的君主都不可能容忍一个附属国派杀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更何况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当今圣上?
顾墨玧颔首赞同,“如今的楼兰国王是静妃的亲兄长,比静妃大了十岁,他们幼时丧母,静妃是他亲手带大的,感情深厚,楼兰国王应当不会单方面地置她于危险境地。”
没错,如今楼兰的周遭小国都不敢轻易侵犯,连沙匪都少了许多,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这都是得益于大燕的庇护,如果楼兰国王还没老糊涂就应该继续维持两国的亲密关系,而不是自寻死路。
月九龄想了想,推测道:
“会不会是楼兰某个心怀不轨的王族私下所为,为了挑拨离间,想借大燕的手铲除异己?”
顾墨玧对楼兰国内的情况有些了解,但他一时想不出会是谁有这个胆子。
看他们似乎钻进了牛角尖,君子笺好整以暇地摇了摇手中纸扇,漫不经心地提醒一句:
“二位别忘了,即便楼兰公主是如今的静妃娘娘,但她以前也是楼兰王族。”
月九龄闻言蓦地一震,皱起眉头:
“你是说,靖王?”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过节又没来得及补,哎,明后两天哈!晚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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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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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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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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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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