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龄等人是根据驿站李鑫房里搜出来那封家书上所写地址追来的,可惜还是晚了。
京兆尹与大理寺的人都留在了驿站,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今日不当值的禁军统领秦琰亲自带着手下协助追查凶手。
一进屋,冲人的血腥气教人不由皱起眉头。
月九龄先上钱摸了摸桌上的油灯与茶盏——都凉透了。
小蓁捂着口鼻,看着地上一滩滩的血,她跟着月九龄学了不少,看到这么大的出血量,立即就想到又有人遇害了,忍不住出声问:
“不是说凶手昨日刚杀了欧阳玮,短期内不会再杀人了吗?”
没有纠正她月九龄昨晚说的是“今日内”,而此刻已经是“明日”了,但凶手如果真的又杀人了,那确实不符合月九龄。xiumb.com
月九龄在屋里转了一圈,看着地上鲜血分布的痕迹,沉声道:
“确实没杀。”
小蓁愣了一下,“啊?那这……”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死?
顾墨玧见月九龄不顾脏污蹲下认真查看血迹,替她回道:
“不是没见到尸体么?”
将院子里外翻了个遍的秦琰一进来就听到这话,看到这满地的血,虽然没见到尸体,但总觉得流血之人还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侯爷的意思是,张小姐和李鑫可能还活着?”
今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张祭酒就慌里慌张地跑到京兆尹府报案说他的女儿被人绑架了,凶手还留下一张纸,上面是用血写的“致吾家破人亡者,不得好死”。
如今看这屋里的痕迹,那张小姐与李鑫应当是被同一伙人劫走了。
“他们确实还都活着,”顾墨玧不置可否,但语气却没有半点轻松,“但如果这些血均来自同一人的,那这人恐怕撑不了多久。”
月九龄赞同顾墨玧的说法:
“从屋里留下的痕迹来看,大部分是一个人的血。”
虽然没法用仪器验明,但从现场血迹分布的情况来看——受伤之人不像是被伤到要害,更像是有很多伤口,虽每一道都不致命,但加起来也会要人命,而且,这可比直接死了还要受罪。
饶是杀过不少刺客的禁军统领也受不了如此折磨人的手法,“这凶手也残忍了!”
月九龄同样神色难看,她伸手抹了抹离自己最近的那处血,指腹触到粘稠液体时,怔了一下,忙抬头对顾墨玧说:
“血还是温热的,他们刚走!”
顾墨玧立即冲门外下令:
“落影,追!”
*
落影二话不说带着一队人扬长而去,屋里除了血迹还有一个染了血的帕子就再没有其他有用线索了——由此可见这屋子并非他们的据点,只是临时租来诱李鑫赴约的。
月九龄很快结束了屋里的勘查,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那满屋子的血腥味熏得她有些反胃,于是干脆徇着一连串点状血迹来到屋外,顺便透透气。
血迹到门口就消失了,旁边还有明显的车辙印记,顾墨玧便让花剑带人去搜查询问附近可否有车辆以及可疑之人出没的踪迹。
月九龄拍了拍沾了泥土的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时,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不由地晃了一下,一旁的顾墨玧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隔着衣料感受到她有些过热的体温,不由蹙眉。
再去瞧她露出薄纱外的半边脸,竟在这二月寒春里渗出细汗,再看她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正要开口,却见一个红影款款而来,他正欲防备,就听到了慵懒的声音传来:
“哟?县主,侯爷,还有诸位大人,怎么都在这站着?嚯,排场这么大,是在查案么?”
只见红衣男子也不等人开口,自说自话地来到了跟前,还好奇地往院子里张望,又露出了夸张的神色。
“哎呀,我该不会因为撞见朝廷什么机密行动要被灭口了吧?”
能在这种严肃情况下说出如此欠揍的话,在月九龄认识的人里,除了君子笺还有谁?
秦琰见此人竟然能悄无声息地避开诸多守卫来到跟前,若非他先出声露了形迹恐怕连自己都没发现,于是不由警惕地问:
“这位是?”
月九龄在君子笺这番插科打诨中已经恢复清明,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手从顾墨玧手中抽出来,然后就听到对方又在胡扯:
“哦,在下君子,是个行走江湖的。”
秦琰像是早就料到他不会抱真名,也不打算追根究底,而是问,“你住在这附近?”
君子笺点头,指了指隔壁同样版旧不新的院子,煞有其事地回道:
“正是,就在隔壁。”
月九龄没去看顾墨玧灼灼的目光,而是看向君子笺,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我怎么不知道君……公子在皇城除了红鸢楼还有其他住处?”
秦琰应当还不知眼前这个花言巧语的妖冶男子就是聚鸢台台主,她也没有当着人面揭人老底的毛病。
谁知君子笺还得寸进尺了,双手捧着自己的心,伤心道:
“县主这话可就太伤人了,明明是你不关心在下,怎么还反过来怨我没告诉你地儿呢?你明明知道,只要你问,我就必定对县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月九龄因为发着烧,此时头有千斤重,光是保持清醒已经用尽全力,已经没力气与他耍嘴皮子了,干脆当做没听到。
虽然早料到三人是相识,但秦琰没想到月九龄与这个看起来像是红鸢楼头牌的这么熟,听起来似乎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的顾墨玧,随后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
“那你昨晚到今早可有听到什么动静,或见到什么人什么事?”
君子笺没得到月九龄回应也不在意,直接回答秦琰的问题:
“昨晚太冷了,我早早就歇下了,然后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女鬼在哭,哎哟,哭得可瘆人了…….哎——”
月九龄实在听不下去,转身就要走,被君子笺喊住了:
“县主着什么急,我还没说完呢。”
对上他蕴藏深意的视线,月九龄收回了脚,毫不客气,“废话少说。”
君子笺见她眉间尽显疲色,也敛了玩笑,认真道:
“今儿早我在院里活动手脚,确实看见了隔壁,就是这个院子门口停了两辆马车,但很快就走了。”
秦琰问言忙追问:
“可有看到往哪个方向去了?”
君子笺摸着下巴状似苦恼地想了一会儿,指了个方向,“嗯……城外。”
方才落影虽然带人追出去,但并没有确切方向,秦琰担心他会绕弯路,因而开口:
“侯爷,我先带人去城外看看,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得到顾墨玧颔首,他指了一队人,“你们跟我走!”随后上马离开了。
君子笺看着人马风尘仆仆地离去,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于是拱手道别:
“既然侯爷与县主还有公务在身,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约啊。”
然而月九龄却开口了:
“且慢,这儿离城门还有七拐八绕好几条街,君台主光是站在自家院子里,就能看到马车是往城外去了,莫非是长了一双千里眼?”
君子笺顿了一下,随即遗憾地“啧”了一声,“县主啊,太聪明了就不好玩了。”
如愿收到县主的冷眼后,他表示投降,挑了挑眉说:
“行行行,废话少说,我知道他们去哪了。”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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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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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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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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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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