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月九龄眯起双眸,从这两人无声的对视中嗅到了一丝火药味儿。
不由好奇——戚霖向来稳重自持,因身子羸弱不宜动气言行举止显得尤为温柔,同他相处宛若如沐春风;而江言忆虽心直口快,但也不是到处惹事结仇的人。所以这样两个风马牛不相及、性格迥异的人,究竟是怎么杠上的?
一旁看好戏的君子笺察觉到月九龄的疑惑,偏头凑近了过去压低声音,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
月九龄挑了挑眉稍,随即了然于心,能让江言忆对一个陌生人有这么大敌意的,无非就是“棋”了。
落座时,楼下那盘棋也分出了胜负,因为戚霖到来没能看到精彩之处的江言忆有些忿忿,忍不住又瞪了坐在自己斜对面的男人。
戚霖对此视若无睹,自顾自地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铺开后递到月九龄跟前:
“县主昨日派人送来的方子我已看过,草药之间不相克,没有什么不妥。其中合欢花、木香花与玉兰花的香气确能引蛇,但并非有以上三种花之处便能将蛇招来。”
月九龄点点头,所以花香只是引子,出现在考场里的蛇才是关键。
江言忆看着那张纸,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蛇?”
还有,这个病秧子跟阿龄也认识么?
沉浸在被打断愤怒中的江言忆后知后觉地发现,雅间里另外三个人相处的状态出奇地和谐,渐渐觉得不对劲儿——哪有酒楼掌柜自来熟到与客人同坐一桌,谈笑风生的?
所以其实他们并非只是君子笺口中“偶遇之缘”,而是相识已久并且常有往来——那个方子就是最好的证明!www.xiumb.com
理智回炉的忆安郡主正要没控诉月九龄竟然联合君子笺捉弄她,却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没控制住音量:
“那个......钟仁是被蛇咬死的!”
音落,其他三人闻言同时抬眸看她,眼神都带了几分无奈。
江言忆一愣,随即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瞳孔晃动,担心无意道出案子细节的自己会被灭口——她的兄长是大理寺少卿,比寻常人更明白“在凶手未抓到,案情未明了之前不能走漏风声”的铁则,刚刚也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得知才一时没控制住。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这里是红鸢楼,还是顶楼的雅间,这天底下没
“那块后颈皮,从伤口形状以及毒发的情况来看,可以肯定是银环蛇的尖牙所刺并中毒......”
江言忆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出声问:“是我想的那个‘后颈皮’么?”
虽然她一直知道月九龄擅剖尸,但她们一般都不谈论此事,一来她不感兴趣,二来她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对死人尸体之类总有种天然的恐惧。所以她也绝不会主动问起,就连当初被诬陷杀害董平,她也没问过月九龄关于董平尸检的细节,就怕自己想象太多。
而此刻戚霖轻明明只是飘飘地用三字带过,她却不可抑制地想到了月九龄专心致志地手执银刀,小心翼翼地片下青白尸体后颈那块肌肤,然后用一块干净帕子包好,送到戚霖手上,戚霖打开后,拿起那块皮肉仔细查看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江言忆虽然问出口,但其实也不是非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而戚霖则因被她打断了而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也没有给任何人开口的空隙,继续说下去:
“......皮上有一层干涸了的黏液,我闻了闻......”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似乎在脑海里搜寻那股熟悉的气味,月九龄已经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是蚯蚓血。”她昨晚特意让残光捉了几条蚯蚓来“解剖”,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戚霖闻言眼睛一亮,赞同地点点头,正要开口,就听到江言忆一脸麻木:“你们好可怕。”
不明白这哪里可怕的月九龄冲她眨了眨眼,颇为无辜,再次被截胡的戚霖则难得露出愠色。
君子笺见状放声大笑了起来,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总归是打破了这僵局。
三番两次被打断的戚霖像是忍无可忍,语气不善:
“忆安郡主若是听不下去,不妨专心观棋,总是打断他人说话并非大家之举。”
“你也知道打断别人是无礼之举啊?”江言忆没好气地反驳,戚霖同江聪年纪相仿,此刻也像个兄长一样地说教,这让她骨子里的叛逆隐隐作祟。
更何况戚霖根本就不是她的什么人,竟然敢教训她?江言忆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冲他道:
“而且你以为我乐意听你胡扯啊,我这不是担心我若不在一旁看着点,阿龄就要被你这个能言善辩的赤脚郎中给骗了!”
月九龄:“......”吵归吵,别拉我下水啊。
而且戚霖待人一向彬彬有礼,真情还是假意暂且不论。认识他这么久,月九龄还从未见过他对谁红过脸,也没听他说过一句重话,怎么对上江言忆也破功了?
“郡主向来心直口快,戚神医别放在心上。”
江言忆越想越气,听到月九龄这么说,更加不屑道:
“什么神医,自己都是病怏怏的,阿龄,你确定他懂医术?”
音落,戚霖那略显苍白的面容微滞,眼眸一沉,嘴角拉平,紧紧抿着,没再开口。
在一旁看热闹的君子笺倏地收起手中的铁骨扇,凤眸笑意全无,甚至能看到一闪而过的凛冽。
空气瞬间凝滞了,月九龄秀眉蹙了蹙,提醒道:“郡主,慎言。”
虽然她不知道戚霖出身神医世家为何会是个药罐子,但这对一个医者来说无疑是最大的逆鳞,脾气再好的人都无法忍受被人拿来说笑。
江言忆也从这忽然冷下来的气氛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但又拉不下面子道歉,只好悻悻地小声道:
“好嘛,我不说就是了。”
说着她便转身,想着还是好好看她的棋吧。
于是将目光投向外面,正好看到对面雅间有人到来,看清身形后不由“咦”了一声,“那不是张瑶么?”
这一声打破了宁静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月九龄抬眼看过去的时,又听她颇为惊讶道:
“静姝公主也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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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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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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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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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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