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向月九龄透露了顾墨玧生辰后,这便成了残光的每日一问,仿佛即将过生辰的人是他自己。
月九龄听完了今日的例行一问,不慌不忙地将掺了细碎金粉的粗粮倒进小白鼠的食槽中,看着它们争先恐后地抢食,然后才慢悠悠地回道:
“急什么?这不还有好几日么,来得及。”
残光看她一门心思都放在狼吞虎咽的小白鼠身上,忍不住小声辩解,“我这不是担心您没准备么。”
这几日他天天来竹心院报到,就没见县主有所行动,今日已经是初一了,就只剩下六日的时间,但县主却还在慢悠悠地逗小白鼠,真是令人捉急。
残光觉得自己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操碎了心,全拜这对不解风情的主子所赐。
月九龄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地看着吃饱喝足的小白鼠开始躁动起来——先是开始冲撞关着它们的铁笼,发现徒劳之后又开始朝同在一个笼子里的伙伴下手,撕咬起来
残光听着鼠叫声开始头皮发麻,这让他想起了月星儿虐杀小白鼠那晚的情形了......
但月九龄却看得津津有味,语气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兴奋,“看来这金丹,确实不凡。”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宝贝儿。
残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想县主可真不愧是侯爷喜欢的人,连嗜好都这么与众不同。
竟然能对这些双眼放红光、发疯了似的到处乱窜乱叫的小白鼠露出这般兴致盎然的神情?
他看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悄悄地挪开视线,开口,“我听说这个东西又叫‘万能丹’,能医死人肉白骨,还能......”让不举之人重振雄风。
残光及时地住了口,把后半句给吞了回去,话锋一转:
“月星儿不就是吃了这丹药才治好了脸上的伤么?”
“哦,是么?”xǐυmь.℃òm
月九龄其实之前就已经用一些简单的方法检测了这丹药的成分,也基本确定了这金丹的药效。
今日再次对小白鼠投食是为了验证结果——这丹药确实有些奇效,比如能加快血液循环,促进血肉生长速度之类的,但要到医死人肉白骨的程度,还差得远。
不过她并没有纠正残光这个说法,而是好整以暇问他:
“那你觉得这万能丹怎么样?”
残光先是茫然,然后在月九龄颇有深意地目光下看向那写仿佛有无限精力的小白鼠,震惊得脱口而出:
“啊?您要给侯爷送万能丹啊?”
然后他那小脑袋瓜飞速运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情形,脸都红了,神情古怪地看着一脸戏谑的月九龄,说话都不利索:
“不,不合适吧。”
月九龄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残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脸都憋红了,正欲抗议,便见小蓁匆匆进来通报:
“县主,有客来访。”
月九龄顿了一下,发现了小蓁说的是“客”,却没有道别对方身份,“哪位客人”还没问出口,便听见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由远而近:
“几月不见,甚是想念。”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那说话之人的真面目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小蓁欲哭无泪地看向自家县主,月九龄见了来人,心下了然,并不怪罪,只是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将打成一片的小白鼠分开,免得又死了。
残光反应倒快,身影一闪挡住了那人还想靠近的路,一改方才傻乎乎的模样,气势十足:
“你?光天化日闯入县主的院子,有何居心!”
来人一袭扎眼的红衣,长得比寻常女子还要妖冶,正是自扬州城分别侯就没再见过的君子笺。
两个多月未见,此人骚气依旧,到哪都像到自己家一样自在,此时被人拦住也不恼,居高临下地看清了拦路的人,“咦”了一声,“这不是侯爷身边的小孩儿吗?”
“你说谁是小孩?”残光无论是在侯府还是在军营都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在自己人跟前被当作小孩他尚且能忍,但外人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君子笺一点儿也没将他这句威胁放在心上,而是摇了摇手中玉扇,哪壶不开提哪壶:
“人还没我腰高,不是小孩儿是什么?”
“胡说!我明明已经五尺一......”
月九龄见这两人大有掐个三天三夜才肯罢休的意思,出声建议:
“我说二位,要不给你们找个地儿坐下来慢慢吵?”
两人闻言都噤了声,残光不情不愿地退到月九龄身边,冲着对方冷哼一声:
“看在县主的面儿上,不跟你这花孔雀争。”
君子笺则是手腕一转,将扇面收了起来,挑眉冲月九龄眨了眨眼,暧昧道:
“扬州一别,县主可有想我,我可是很想念县主呢。”
月九龄知道这君花孔雀就这么副德行,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在残光再次跳脚之前开口:
“君台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君子笺露出伤心的神情,“瞧县主这话说的,多生分啊?”
月九龄这次干脆置若罔闻,走出这间专门养小白鼠的小屋子,径自往待客用的屋子走去。
残光与君子笺见状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此时屋内已经生了炭火,也奉上了茶。
君子笺落座后喝了一个口热茶,然后才慢悠悠地回答了方才月九龄问的问题:
“听说前几日是县主笄礼,在下没能赶上如此盛礼,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啊。”
说着他还真从袖中掏出个盒子来,轻轻拍了两下,“这不,一到皇城,就赶紧先来给县主道贺了。”
残光看了一眼那礼盒,不以为然:
“哼,别自作多情了,说不定县主并不想见到你呢。”
他早就从绯刀落影那儿听说了这个聚鸢台台主似乎对县主不怀好意,如今见他这般献殷勤,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回君台主难得没有抬杠,而是颇为落寞地开口:
“是吗?我还以为县主会想在月初之前见到我呢,早知如此我就不日夜兼程了,还因此错过了沿途许多美景,着实可惜。”
残光闻言实在没忍住,“嘁”了一声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小声吐槽,“刚刚还说赶不上县主的笄礼可惜呢。”
而这声量拿捏得十分恰当,不大不小正好能入这屋里每个人的耳。
月九龄却注意到了他话里“月初之前”这四个字,再看他那双狭长凤眸里的胸有成竹,不由挑眉。
“残光,小蓁对发狂的小白鼠有些惧怕,你去帮她。”
听到这话,残光顿时顾不上什么君台主花孔雀了,一边匆忙地回去那个小屋子,一边还不忘嘀咕,“怕还逞什么能,真叫人不省心。”
将人打发走了,月九龄这才重新看向慢悠悠品茶的绝美男子: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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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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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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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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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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