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龄虽然早就猜到他的身份必定不会像他自己说的只是一个江湖中人,否则不可能到三楼来,也不可能大言不惭地说他能为她解说一番,所以月九龄猜他要不是身份尊贵的客人,要不就是红鸢楼的人。
如今看来是后者了,只是没想到他竟是聚鸢台的台主!
江湖传言,聚鸢台台主行踪莫测且从不轻易在人前露脸,因而就连聚鸢台门下,也只有几位分堂主见过他,世人并不知道他年岁几何,是美是丑,唯一知道的,他是个男子。
于是有人说他是个力大无穷的壮汉,也有人说是鬓发霜白的智者,还有人说他是城府极深的变态......总之怎么离谱怎么编,毕竟那是江湖第一帮派的老大啊,掌握着天下情报,势力遍布三百六十行,怎么可能是个正常人?
于是当众人看着眼前这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人,一时没能将眼前相貌出众的年轻男子与聚鸢台台主联系到一块儿。
在场除了顾墨玧其他人都未曾见过聚鸢台台主,但顾墨玧既然说出来了,那他十有八九就是了。
众人恍然醒悟,如此说来,红鸢是红鸢楼头牌,而他是红鸢楼东家,这么说来他确实算是红鸢的主人了。
君子没料到顾墨玧会当着众人的面拆穿他,本还想最后挣扎一下,结果接收到众人不约而同投来的“原来如此”的目光,哭笑不得地否认:
“哎!不是我!”
然而他有说谎的前科,并没有人因此相信他所言。
于是君子只好耐着性子补充解释:
“虽说红鸢楼是聚鸢台门下,但红鸢楼有负责皇城的分堂主在管,我甚少过问,更不认识什么红鸢姑娘李姑娘的,县主,你一定要信我!”
说完还不忘冲月九龄眨眼,看上去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纯洁有多纯洁。
月九龄差点被他那张无害的脸蛊惑,轻咳一声回过神来,“我也觉得不会是君......台主”
君子闻言连连点头,月九龄将视线放在李艾尸身上,淡淡地说:
“她进门后从未正眼看过君台主,临死了,也未曾看最后一眼。”
君子:“......”为何他有种被冒犯的错觉?
然而此时他顾不了那么多了,见月九龄松口便趁热打铁地道歉请求原谅:
“县主恕罪,我不是有意隐瞒身份,只是不想让县主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与县主相识是有所图而已。”
月九龄不以为然地睨了他一眼,你这样掩藏身份更加可以好吗?
君子仿佛没看到月九龄眼里的嫌弃,自顾自地继续说:
“请县主容在下重新介绍自己,敝人君子笺,是个聚鸢台的小头目,十分荣幸能亲眼目睹县主风姿。”
聚鸢台的小头目?
月九龄心中冷道:亏你说得出口,聚鸢台门下的红鸢楼举办个义卖会,全天下的人都挤破了头脑想要得到请帖,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好像聚鸢台随时都可能散伙了?
那些人若知道你如此自谦,会不会气得吐血?
月九龄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君台主谦逊了,是我感到荣幸才是。”
君子,不,君子笺还客气摆手,“不敢不敢。”
就在月九龄与君子笺“冰释前嫌”,互相客套时,屋里的气氛正在一点一点地凝滞。
熟悉这种寒意的残光立即看向自家侯爷,果不其然,顾侯爷虽然面无表情,可墨色的眸子已经结了一层冰霜了!
就在残光犹豫要不要拼死上前缓和一下气氛时,顾侯爷开口了:
“与案子无关之人需回避,不要妨碍查案。”
残光松了一口气,然后次意识到顾墨玧这话,是针对君子笺?
可侯府与聚鸢台并没有什么结过梁子啊?
君子笺闻言顿悟,“侯爷所言极是,我这就让他们都退下。”说着便走到门边,招来掌柜吩咐了几句,然后又折了回来,颇有围观官府办案的意思。
顾墨玧瞥了他一眼,语气冷得让人打冷颤:
“君台主也不适合在此地逗留。”
其实君子笺留下也无大碍,只是他忽然想起君子笺说有幸目睹月九龄的风姿时戏谑的眼神,就想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可聚鸢台台主本人大概被人众星捧月惯,既不会看人眼色,也不知脸皮是何物,闻言茫然地反问:“我不是无关之人啊,我也算是个目击证人吧?”说着还不忘保证,“侯爷放心,在下定会全力配合的,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m.xiumb.com
月九龄闻言不由冷笑,也不知道刚刚是谁极力撇清自己和李艾的关系,这会儿倒不忌讳了?
顾墨玧并没有接君子笺的话,只是定定地与之对视了一会儿,随后不着痕迹地移开,转而开口问月九龄:
“需要解剖尸检么?”
月九龄这会儿身子已经没了不适,起身蹲在李艾尸首旁边,一边仔细查看,一边回道:
“死因清晰,就是中毒而亡的。不过谨慎起见,我会做一次尸检的。”
顾墨玧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虽然知道李艾是服毒自尽,但她与那个所谓的幕后凶手接触过,或许能从她身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而一旁的君子笺却有些不解:
“可她明明走得了,又为何要在侯爷他们现身后自杀呢?”
当时月九龄明明承认没有证据抓她,而她也打算走了的,没理由因为顾墨玧等人出现了就决定自我了结啊?
思及此,他恍然,“还是说,侯爷已经查到确切证据了?”一定是这样,所以李艾知道她今日是无法全身而退了,才决定自杀。
但紧接着他又有疑问:
“那县主又为何放她走?”
就算月九龄不知道顾墨玧手上是否有证据,但后来联想前后便也猜到了,可她却还表现出对红鸢束手无策的样子,让红鸢信以为真打算离开。
思及此,没等人回应,他又拍了一下大腿,惊喜地看向月九龄:
“原来是准备钓鱼啊!”
说着他自顾自地“啧”了一声,“可惜,鱼没钓到,线还断了。”
月九龄看着他自言自语地演出一台戏,不知怎的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没有拆穿他,而是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
“台主能否借我一间屋子?”
“要剖尸?”
“那就这儿吧!”
月九龄挑眉,“台主不怕日后没生意?”
君子笺叹了口气:
“反正已经死了人了。”
一副破罐子破摔地模样,月九龄差点信以为真了,她不过是出于礼貌问一下,这人还顺杆儿爬了?
红鸢楼的包厢,别说死了人,恐怕就算血流成河,世人也依旧趋之若鹜。
君子笺看了一眼桌上那套西洋银具,若有所思,“剖尸的刀具倒是有现成的,侯爷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说完还不忘冲顾墨玧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又兴致盎然地问月九龄:
“还有什么需要么?”
月九龄:“需要台主腾个地。”
君子笺立即明白,笑着摆手:
“就走就走!”
秦琰残光等人也识相地道别离开,顾墨玧走在最后,临踏出门槛前顿了一下,回过头,对上月九龄询问的目光,有些迟疑,但还是留下了一句话:
“我去查一下今日的客人。”
月九龄愣了一下,门已经被顾墨玧带上,她才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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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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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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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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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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