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霍”地一声,本是虚掩着的门被一下子推开。
来者步履沉稳,落地声声如惊雷,似带着无穷的紧迫感。这样的脚步声止于来人踏上了柔软的西域地毯。
紧接着,是满头珠翠相击的玲玲声,如同一浪高过一浪的鼓拍,回荡在空旷的屋中。
夺目的红缎宫装,通身镶着黑色万字曲水纹金边,一丝不苟地穿在来人身上,更显姿态高远深沉,稳如泰山。
霜兰儿几乎一眼就猜出她的身份,这样的气度,这样的高贵,与龙霄霆一般的眉眼,一般的清冷,除了当朝赫赫的端贵妃还会有谁?
秋可吟一见端贵妃亲临,连忙扶着着墨的手起身相迎,不敢怠慢,叩身请安。旋即,她上前扶住端贵妃的手,缓缓道:“姑姑,您来啦。”
秋端茗作势横了秋可吟一眼,“本宫能不来么?再不来,堂堂端王府鸡犬之流都要登天了。”说罢,她漆黑的双眸凌厉扫向霜兰儿。
那样的眸子,黑的深邃,且深不见底,仿佛是无穷无尽的空洞。被这样的眼神扫到,霜兰儿只觉脊背顿时冷了冷,涔涔汗湿了衣襟。
秋端茗微微冷笑,她从霜兰儿身边跨过。扶着秋可吟的手在正中座位坐下,轻咳两声道,“可吟啊,你实在是疏于管教。这日后可是丢我们瑞王府的脸面。”
秋可吟连忙道:“是,姑姑教训的是。”
秋端茗又道:“我们秋家个个都是历练能干之人,瞧瞧你哥哥庭澜,年纪轻轻就统边疆大军,号帅印。你可得拿出几分秋家的硬气来,眼下是什么时候,宫里就够忙的了,你这还得我操心。”
“是,姑姑。”秋可吟声音甜甜的,似是撒娇又道:“姑姑,桂嬷嬷呢,我以为她一早就去接您了呢,怎么还不见人影?”
秋端茗轻轻拍着她的手,“我让她出去办点事。你瞧你,亏我将跟在身边多年的桂嬷嬷放你身边,都这么些年了。怎么没她在,你又……”
“我的好姑姑,您就消消气罢。我一听说您要来,这可是眼睛都快望穿了呢,早就为您准备了您最爱的冰镇梅子山楂汤,消消暑热。”秋可吟一边软语亲热说着,一边替秋端茗拿捏着双肩,还不忘吩咐道:“丹青,愣着干啥,还不快去取。”
秋端茗本是紧绷着的脸终于松了松,她一指戳了戳秋可吟的额头,笑道:“你呀,其他功夫不见长,就是嘴巴越来越甜了。”
秋可吟此时推一推秋端茗,“姑姑,兰儿妹妹她还站在那里……”
方才自端贵妃入来,霜兰儿已是站起身。且不论身份,毕竟是长辈,她不好无礼。
秋端茗抬手抚一抚鬓发,似笑非笑望向霜兰儿,“哦,差点忘了还有旁人在。”说着,她眯了双眼,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冷然道:“怎么,见到本宫都不知行礼。你的爹娘没有教导过你吗?果然是没素养的低贱人家出身。瞧你这样子,就可想你的爹娘亦是市井下作之流。”
霜兰儿紧紧握住拳,她虽是平民出身,可是父母素来谨小慎微,从小教她不能疏于礼数。其实端贵妃进来时,她已起身行过礼,只是端贵妃不屑看罢了。如今又听得这端贵妃百般讽刺她的爹娘,不觉怒从心来。
她努力咽下喉中的愤怒,面不改色道:“宫中礼教我不懂。我只知民间女子出嫁后,贵妃娘娘您就是我的母亲。母亲大人未曾教导过兰儿该如何行礼,若有不周,还望母亲大人恕罪。”
清脆的语音落下时,屋外雨已停,有冷风轻叩窗棱,卷着草木被雨水浸透的湿冷气息透进来,直透得人头脑益发清醒。
秋端茗眸中一滞,神色顿冷。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她刚才讥讽这丫头的父母是市井下作之流,这丫头便反唤自己为母亲大人。那她岂不是等于骂了自己?反被这丫头摆了一道?这丫头一口一个“母亲大人”唤着,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看来,这个霜兰儿比她想象中要难应付得多。
适逢丹青取了梅子山楂汤前来,恭敬奉上。一时倒也解了僵滞的气氛。
秋端茗接过白瓷金盖碗,碗中色如浓郁海棠,清香袅袅。她轻轻啜了一口,自袖中取出一只锦盒,递向霜兰儿道:“罢了。不管怎么说,你既入了这瑞王府,从今便是瑞王的人。本宫给你准备了份见面礼。”
霜兰儿望着端贵妃递来的木盒子,心知有问题,迟疑了下她还是上前接过,隐忍道:“谢贵妃娘娘赏赐。”
“打开看看罢。”秋端茗淡淡道,也不抬眼。
这是一只黄花梨整木雕成的小方盒,不及一掌大,周身镶嵌着明珠宝石。
不知缘何,心中像是有着不祥预感般,霜兰儿端着木盒的手竟是不住地颤抖着。盒子侧面有着精巧的机关弹簧,手指颤抖间,她不慎碰到了开关。“
啪嗒”一声,盒盖自动弹开。
只一瞥。
“啊!”地一声惊呼被霜兰儿硬生生地咽回喉中。手中木盒剧烈颤抖了几下,险些掉落于地。她慌忙盖上盒盖,握住木盒的手掌里满是汗水,黏腻又潮湿。
“怎样?可还满意本宫的礼物?”秋端茗低头又饮了一口梅子山楂汤,复抬头冲霜兰儿冷冷一笑。Χiυmъ.cοΜ
此刻,她的唇角残留着一抹山楂汤的红色,本是艳丽之极,可在霜兰儿眼中瞧着却像是吸噬过鲜血般骇人。
霜兰儿咬牙近前一步,有震怒的目光几乎要夺眶而出,颤声道:“你把他们怎样了?”
这一刻,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已然失去了温度,只余冰凉和麻木。
方才的木盒之中,赫然躺着一枚断指,指上套着一枚翡翠戒指,老旧褪色的赤金,陈年的翠玉中间隐隐可见一道岁月的裂痕。那分明是她娘亲的戒指,而那断指亦是……她娘亲的……
从手指断口处瞧,血液并未干涸很久,显然是今日所为。此刻她竟是不知该庆幸父母也许尚在人间,还是该痛惜他们此刻所遭受的非人待遇与折磨。
而此刻她终于明白,端贵妃进门时所说的“她没有筹码,本宫有!”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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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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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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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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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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