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望清>第八十九章 挣扎
  许阮清现在已经不工作了,如今全靠当初的存款过活,好在她工资不低,自己存了也有小十万,这笔钱也够她潇洒好久。

  如今她不敢去碰电脑,手机一样不太玩,基本上没有人联系她的话,都在桌子上放着,而她则是一天到晚窝在书房看书,借此打发日子。不过宋谨之留下来的这些书都比较深奥,她基本上看几页就得百度找意思。

  许阮清以前不觉得,现在却发现原来会联系她的人并没有非常的多,这几天除了许夏音女士和宋母之外,几乎就没有其他联系她的人了。

  认知到这一点,她有些忧愁,但是并不难过。忧愁是因为有些孤独。而其他人关系本来也就是外人,没有天天联系的必要。

  就是,她原本以为会再次回来拿东西的宋谨之,倒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仅他没出现,他助理也是没影。

  想见他一面难如登天。

  ………

  小区里和她同幢楼有户人家里面结婚,许阮清总是那听见外面热闹的声音,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有,还有小孩子在楼梯上跳来跳去的声响。

  在a市结婚时是不准坐电梯的,新娘一定得由新郎从楼下抱到楼上。所以许阮清开门的时候,也无意中收到路过新人的一大把喜糖。

  她不确定她现在的情况能不能吃糖,就把糖放在书桌左上角,去找书看。

  许阮清的视线今天没有任何来由的落在了最上面一排。

  她随手翻下来一本德语的《十日谈》,中间一页书签上还有一行德文的字,她不懂德文,也不好判断这是不是宋谨之的笔记。

  但是她好奇。

  于是她手机下了一个翻译app,最后发现这是段情话。

  ——挣扎与你身上那一片光华闪耀。

  最后落下的日期是早几年。

  几年前的。

  许阮清直觉是宋谨之写的,并且直觉这是写给她的。但她又没有办法完全确定,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感,她心跳得非常快。

  还是那个日期,几年前的。

  那个时候他毕业了,而她还在学校里呆着,失去了缠着他的机会。

  砰砰砰的,心跳失了节奏。

  她扯了扯头发,试图让自己清醒点,但是这一点用都没有,先于意识,她的双手拉开了桌子抽屉。

  许阮清眼睛紧紧盯着手上的动作,她的手不受控制的从里面拿出一块手表:银色表盘,黑色鳄鱼皮表带,很大气。

  名表和西装一样,都是社会精英的标配。

  这手表是宋谨之的没错,而且是宋母送给他二十岁生日的,对他来说应该意义非凡。也正是因为这个,许阮清以为宋谨之会很快过来取的。

  只不过一个半月,没见他来。

  倒显得他一点都不在乎一样,但是许阮清跟他一起待了那么久,知道他对这款表宝贝的要命,没事一般都不离手。

  那天他走的时候她就发现他手表忘带了,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是没有告诉他。

  他没来,或许……

  她给他送过去?

  ………

  一月不见,面前的s&x大厦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而s&x在这一个多月里面的确变了很多,最直观的一点,来往的人比平时多了。

  许阮清只看到事情的表面,却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人流的变多说明公司在崛起,而公司的崛起又可以看出公司人员的努力,从人员的努力又可以看出资本家的剥削,而资本家要剥削旁人,自己得更加拼命。

  宋谨之在这一个月里面玩命般的工作。

  许阮清没有穿高跟鞋,也没有化妆,不过这些都不影响她的颜值,影响到她颜值的是她脸上的憔悴,可即便这样,她也比普通人好看太多了。

  前台看到她的时候顿了片刻,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这里的人以往对她客客气气,现在她和宋谨之闹成这样,从心里有点局促:“你好。”

  “许小姐?”前台惊讶极了。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很快把手表拿出来,“那个,我来给你们宋总送手表,他,落在我那儿了。”

  前台还是挺喜欢的,她那点小心思女孩子看得出来,但是不忍心拆穿,也不忍心告诉她,宋谨之早就下过命令不让她进去了。

  女人想纠缠,男人想脱身,受苦的到最后只有女人。

  宋总他本人也不在公司:“许小姐,不好意思哦,宋总出国了。”

  许阮清的语气轻了些:“他出国了啊。”

  “宋总他已经走了一个多星期了。”前台小声对她说,“许小姐,你看要不然你先把表放到我这里,等宋总来了我给你送上去?”

  她不太想同意她的这个主意:“我还是下次再了好了。”

  “许小姐……”

  许阮清一抬头,就看见前台脸上满脸为难,她就突然懂了:“是他自己不想见到我对不对?”

  “其实……”

  她道:“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把它给你,但是我不会再让你为难的。”

  这块表,是她能见他最后的希望了。

  再渺茫。

  她也不能浪费呀。

  ………

  德国慕尼黑。

  宋谨之刚开完一个长会,公司双方讨论了怎么取长补短和双方的规划等一些问题,对优势、劣势做了很充分的说明。

  助理带着他回到酒店。

  数十层高楼,乘电梯的话,也不过几分钟的事。

  助理手上提着他的公文包,很自觉的拿出房卡给他刷开门,宋谨之趁着这个间隙拿出手机,翻开微信上下一扫,皱着眉头把手机关上了。

  房间是套房,宽敞明亮,宋谨之进去后就把西装脱了。

  助理恭敬道:“这次双方会议也顺利完成了,宋总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漫不经心的:“在德国不是还有一个项目么?顺道一起谈了吧。”

  助理道:“好的,那我安排下去。”

  宋谨之摆摆手,让他走了。

  夜色渐浓,宋谨之站在落地窗往下看,璀璨至极,颇有睥睨万物的感觉。

  他站了好一会儿,收回神,打算开了电脑继续工作。

  才看了没一会儿,外面一阵敲门声,急促匆忙。

  没经过他同意的话,助理并不会来敲他的门。

  显然是有别人。

  宋谨之的眼里突然一暗,把皱了的衬衫拉起,起来去开门。

  门打开。

  他的脸色冷了不少。

  果然没什么好乱想的。

  一个女人站着,衣服拉得极低,下摆又在极上,露出不少皮肤。

  这个女人是他这次的合作伙伴,中德混血。

  “宋总,我有点事想来找你处理。”怕他不愿意,又补充,“是公事。”

  宋谨之没什么表情,自己先进去了,女人从那没有关上的门就判断出这是没有拒绝的意思。

  “说吧,什么事?”他站在桌子旁,问她。

  在女人眼里,一个男人答应让她进自己的私人领地,那就是同意的意思。于是她也没有任何羞涩,但也不排除这是因为她常住国外思想比较开放的原因,只见她把抹胸裙又往下拉了拉,沟壑纵深。

  她绕到他身前抱住他,整个人紧紧贴上去,语气魅/惑:“不知道宋总有没有兴趣再做一桩生意?”

  至于生意是什么,显而易见。

  他没看等,女人也看不见他的表情,继续以凹/凸/有/致的身材蹭他:“想不到在中国也有像宋总这么有魅力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就在她想要继续进行下面的动作时,却被宋谨之推开了,而他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辞,只是淡然道:“叶小姐,请自重。”

  他道:“不好意思,这类生意,没兴趣。”

  ………

  许阮清每隔一天,都会去s&x一次。

  她现在来就安静的坐着,自顾自等,不会去打扰前台。

  前台每次看到她都觉得有些揪心,但又只能无能为力。

  毕竟她只是一个小人物。

  许阮清来了这么多次,宋谨之一直没有出现过。

  今天许阮清来的时间点不太对,正值饭点,员工下来吃饭时,有不少人都看到她了。

  不过对她的态度不完全一样,有些还是跟以前一样跟她打招呼,有些则是嘲讽的看着她,还有一些人大概早就麻木了,没什么表情。

  许阮清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

  她在这个时候非常害怕自己出什么意外,所以想也没想,就走了。

  前台莫名其妙,还以为她是被那些冷漠打击到了。

  许阮清跟医生说了自己的情况,做了一系列检查,她没事,医生说她可能是心理作用。

  这个医生见过她几次,对她也挺好奇的。因为在最开始时许阮清一口咬定非要把孩子给打了,可后面手术那天她突然又后悔了,现在则是有非常强烈的想要这个孩子的欲望,但与此同时,又有一丝不太确定。

  医生估计她是一个被男人甩了却意外发现自己怀孕的失足少女。

  这么多次接触下来,她倒不觉得她是一个因为乱来而怀孕的人。

  许阮清想了一会儿,问:“不需要吃药吗?”

  这显然还是一个对孕期一点都不了解的失足少女。

  医生道:“你要记住,怀孕的时候,那些不安全的能不吃最好都别吃,药这种化学物品更是大忌,知道吗?有空在家的时候,多查查资料。”

  许阮清的脸上有些纠结:“可是电脑有辐射。”

  “……”医生无语,“那你去买些书籍看看吧。”

  “好的。”

  她准备好自己要带走的东西,要走了。

  医生若有所思看她半天,突然道:“小姑娘,我也提醒你一句,你得再仔细考虑考虑,一定要想清楚了,胎儿过了三个月就不能进行手术,只能生下来。你要明确他到时候会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她想也没想:“不会。”

  这个不是她说大话,就算宋谨之真的气到不要她了,孩子宋家肯定不会不要,她万一真的没有那个能力养他,就把他生世说出来,那他还是可以成为得宠的宋家长孙。

  就是可能这个长孙的母亲会被外界称作“无名氏”。

  想到这里,许阮清觉得自己必须得抓紧见到宋谨之,得告诉他她肚子里的货还在。

  许阮清明明可以先把这个消息告诉宋母走捷径,但是她却偏偏想要自己来。

  因为她认为,她要是先把这个消息告诉宋母,再由宋母告诉宋谨之,他又指不定要说她什么事他都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就是许阮清怎么也没想到,她来个医院,都能撞见邓思乐。

  说深仇大恨也谈不上,但关系是不好的显而易见。

  邓思乐看见许阮清的第一眼其实是想躲,但看见她从妇科走出来,反而不想走了。

  不会是许阮清在外面tou人,还染上病了,被宋谨之发现宋谨之才跟她分手的吧?

  邓思乐越想觉得越有可能,她从来都不觉得许阮清是什么安分的主,长得就是一副狐/mei相。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许小姐,身体还好吧?”

  许阮清懒得跟她浪费口舌,这就要走。

  “听说宋总把你给甩了,真是想不到啊,会有这么一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当时有多得意呢。”

  许阮清心情本来就不好,听到她的话后只觉得更加烦躁,但是想走邓思乐的手又横在她面前,显然是在挡她路。

  她倒是想和她打一架,但是考虑自己现在的状态,要是一个不小心,宋谨之绝对是真的不会再原谅她,现在她可没肚子里面的小宝贝值钱。

  思来想去,还好她嘴皮子功夫了得:“我分手了邓设计师这么兴奋做什么,反正宋学长他就算要换一个人,那也轮不到你啊。”

  许阮清吵架,就喜欢往人家心里扎,扎一刀还不过瘾,扎刀也必须要成双:“哦,好像忘了邓小姐已经不是hcvk的设计师了,邓小姐有天赋才干,想必现在的工作更加让人羡慕吧?”

  她当然清楚,自从她被hcvk辞了后,面试过很多大公司都没有被录用,到最后只好给一些稍微有些名气的设计师当枪手,以此来赚取生活费。

  可许阮清的心情挤压了很久,好不容易出现个发泄口,她怎么可能不尽兴。

  邓思乐被她说的要气炸了,突然一笑:“你也别得意,上次我到s&x面试,宋总他说到你时,也不过就是简简单单说了分了两个字,我们俩现在在他眼里都一样。”

  互怼这种事,从来都伤人又伤己,许阮清咽下口气后,摸摸肚子,默默的想:以后要告诉自己的孩子,遇到神经病就绕路走,千万不要上去吵架。

  到这时,许阮清觉得都还行,但是邓思乐下一句话的杀伤力就大了:“没错,我在宋总眼里算不上什么,我也的确还在肖想他,但是你一个被他甩了的女人难道没有希望他回心转意?我们同样抱有期望,我算不上什么,那许小姐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她的脸色稍微变了变。

  虽然觉得她的话听着让她有点难受,不过许阮清并不认为她和邓思乐是位于同一个档次的。

  “邓小姐,先管好你自己吧。”许阮清在其它人,尤其是想看她笑话的人面前,从来都不会低头。

  ………

  又过了一个星期,柏林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宋谨之处理完国外的事,助理再次问道:“宋总,这次有没有回国的打算?”

  他侧目往助理看一眼,这一眼基本上可以断定没有什么其他意义。Χiυmъ.cοΜ

  “如果要回国的话,明天下午您觉得怎么样?”

  宋谨之慢条斯理道:“回吧。”

  助理谢天谢地,在他眼里哪儿都不如故乡好,这半个月他在国外都待得有些犯恶心了。

  ………

  许阮清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次接到范隐的电话,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她都把这号人给忘得差不多了。

  范隐约她吃饭,他态度强硬惯了,许阮清不可能能够拒绝成功。

  但是中午她不怎么吃得下去,就把这顿饭给推倒了晚上。

  这个要求不过分,范隐同意了。

  吃饭的地点不算特别高档,但胜在地理位置极佳,所以价格倒是挺贵。另外装修什么的也是好的,店名叫做“归园田居”。她初中学过陶渊明的几首诗,题目就叫做归园田居。

  范隐跟她没有坐到楼上的包间里去,位置是随便找的,她坐在这里能看到外面,不过外面能不能看见来,她不清楚。

  许阮清怕花太多钱,意思性的点了两样,倒是范隐后来添了一大桌。

  他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听说你分手了?”

  许阮清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没有说话。

  他也不在意,嘴角挑着,问得第二个问题是:“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也是想把问题给说清楚的。

  “范隐,我们不合适。”

  他慢吞吞道:“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许阮清道:“我们不论在任何方面都不合适,在一起会很勉强的。”

  范隐说:“那你和宋谨之就合适了?”其他人眼里他们未必就是合适的。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喜欢他。”她音量拔高,在这句话说完后又低下来,“我喜欢他,所以就算我们不合适,我都可以去迁就他,但是范隐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不可能会因为你去做什么改变。”

  他对她的态度,她一直的知道,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明确的说出,她不喜欢他。

  全盘否定。

  不是不太喜欢,也不是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很清晰的三个字。

  范隐做了一会儿,突然一笑:“所以你为什么一直这么喜欢他?”

  这个问题,许阮清自己也不是很能说得清楚,反正她就是喜欢他,分手了还喜欢他,没有变过。

  “我走了。”

  范隐却把她拉住:“聊会儿吧。”

  ………

  宋谨之一回到国内,立刻就有公司派出的车子来接他。

  助理有事,跟他请了假。

  车子上只有司机和他。

  宋谨之疲惫的揉了下眉心,量这么大的工作下来,不论是谁都会累。

  司机看见了,问:“宋总,需不需要先送你回酒店?”

  “不用。”他说,“回公司。”

  司机为了让他能舒服点,将车子看得极慢,后面不停有车超上来。

  宋谨之突然睁开眼,怔怔看半晌,面无表情的把视线移回来,眼睛再也没有闭上。

  司机也在往外望,看见一家餐馆,走复古风路线,叫做“归园田居”。

  他有些热情的介绍:“宋总,这餐馆不错的,上次和几个朋友来,都粉它了。里面有个青丝,那叫一个好吃。”

  宋谨之在后面不轻不重的“嗯”了声,没有再说话了。

  司机知道他累,也闭了嘴,不再去打扰他。

  他将车子一点一点开过去,后面那块“归园田居”大大的招牌慢慢的看不见了。

  从机场到公司的车程只有十五分钟,不过今天司机开得慢,再加上遇上好几个红绿灯,所以花了将近三十分钟的时间。

  司机停好车,本来打算把他叫醒,结果宋谨之却自己起来了。后一秒司机就懂了。

  宋总他在假寐。

  公司他半个月没在,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前台看到他时有些惊讶,往面前看了看,才转过头来客气礼貌的喊到:“宋总。”

  宋谨之点下头作为回应,脚下的步子却并没有停下。

  前台又喊了声:“宋总。”

  宋谨之这下停下来了,回头,道:“有事?”

  他的情绪看起来并不好,前台并不觉得现在是跟他说那件事情的好时机,到嘴边的话被她咽下去,摇摇头。

  宋谨之再次回身,上楼去了。

  ………

  一桌子的菜上来,两人都没有动。

  两人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范隐明着按着,软硬兼施,想改变她的态度,但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许阮清固执的可怕。

  “范先生,如果你只是想和我做朋友的话,那我欢迎,但是恋人,没办法,我真的做不到。”她的话僵硬得不得了,对她的称呼也从范隐变成了范先生,越来越疏远。

  范隐的脸上有些绷不住,他从来就没有遇到过像许阮清这样软硬不吃的人,他也知道这个话题没必要再纠结下去。

  两人间沉默了很久。

  范隐突然问:“如果没有宋谨之这个人,你有可能喜欢我吗?”

  许阮清道:“不可能。”

  “范先生,这件事真的和他没有很大的关系,只是我真的并不喜欢你,没有他的话,我同样不可能喜欢你的。

  是,你这个人不论是在家世背景,还是在外貌身材,亦或是学历才能方面,都没得挑。但是这些并不一定会让我喜欢你。喜欢一个人靠的是第一感觉,你知道吗?”

  范隐笑一笑,在心里默默答道:他知道啊。

  他喜欢她这么多年靠的不就是第一感觉么?

  “范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许阮清离开的时候,态度非常决绝。

  范隐盯着一桌子的菜,无奈极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种结果了。

  当初许阮清跟宋谨之提分手之后,宋谨之却依然有抱她亲她的机会,甚至做得再过分些,她也就是瞪宋谨之两眼,再掉几滴眼泪,事情也就这么翻篇了。

  而在他面前不一样,他若是想亲她,她肯定会用生命来反抗。每次和他呆在一起,她都戒备得不行,仿佛他罪大恶极。

  谁轻谁重,其实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他比起宋谨之,大概输在了没有早一点让许阮清看见他。

  时间不对而已。

  不过好在对范隐这样的人来说,爱情这种东西不是全部。

  许阮清的拒绝未尝就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他有更多的时间来料理范家那些愚蠢到企图扳倒他的喽啰。

  ………

  许阮清这次去蹲点,隔了两天。

  她习惯了宋谨之不在的状态,所以没有想过宋谨之可能已经回来了的这种可能性。之所以来,她就是碰碰运气。

  前台看到她,双方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干自己的工作了。

  这种状态彼此都习惯了。

  她站了没一会儿,前台突然咳嗽起来,但那种声音又不是从肺里出来的,只是声带发出的声音。

  许阮清很快判定她是装的,凑到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前台嘴巴动了动,做了个口型,不过许阮清没听见,凑的更近了:“你说什么?”

  前台憋得满脸通红,小声说:“宋总在你后面。”

  许阮清:“………”

  这几个字她消化了好几秒,突然猛地转过头,朝身后看去。

  宋谨之一身灰色西装,带了点朦朦胧胧的条纹,头发似乎也去剪过,比一个月前短了点。

  许阮清眼睛突然有些酸痛,用力眨了两下,才好受些。

  她刚要开口说话,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宋总,这位是?”

  宋谨之却出乎她的意外,没有过多解释:“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

  朋友面前没有任何的形容词。

  一个男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对另一个女人隐瞒自己前女友的身份?

  她不敢去想。

  一时间,一桶冷水就这么浇在她心底,许阮清的心里透凉。

  宋谨之停顿了很长时间,随意问道:“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

  现在她也不知道她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了。

  许阮清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了:“换手表。”

  她说着,还把手举起来,果然有一只银色表盘的表被她握着。

  前台一直缩着,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谨之的视线只在看表的时候朝她的方向扫了一眼,话语间尽显客气疏离:“有劳了。”

  她也是淡淡的:“不客气。”

  氛围很怪,那个跟宋谨之一起来的女人也感觉到了,出来淡淡的笑:“既然是宋总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许小姐你好。”

  许阮清平时对陌生人都很礼貌,但是今天却没搭理她,一动不动盯着宋谨之看。

  像是要将他活生生看出个洞来。

  那个女人也不尴尬,依旧在笑。

  宋谨之道:“许小姐,还有工作要忙,失陪了。”

  许阮清原本都算平静,这会儿却突然不让他走:“我要跟你谈谈。”

  “有空再约吧,现在我真的比较忙。”

  她盯着他看了半天,把他放开:“好吧,但是你不要骗我,你说了要换时间约,没问题。”

  然而,宋谨之并没有主动约过她。

  许阮清不得不再次来到s&x,这次前台看到她,眼神一直在游离,就是不敢聚焦到她脸上。

  她心里“咯噔”一下,下一秒,宋谨之没看见,那个上次在宋谨之边上的女人她倒是看见了。

  那个女人这次没理她,直接上去了。

  许阮清的脸色不太好:“他和她在一起了?”这两个他指的是谁,前台当然知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这个女人在公司里挺自由的。”就像当初的你一样。后面半句前台没说,怕她伤心。

  许阮清狠狠咬了下牙,突然握住她的手:“我拜托你,你给我打个电话好不好?真的,这次你不能不帮我……,会出人命的你知道吗?会出人命的。”

  前台畏畏缩缩:“许小姐,你别这样,我不能,宋总他说过你来了大家就都当看不见你。我也很想帮你……”

  许阮清镇定的说:“我怀孕了。”

  前台一愣。

  她继续:“我怀孕了,他不来,就完了。”

  许阮清没说是他完了,还是谁完了。

  但是听得人慎得慌。

  电话拨了七遍,只有第一遍接了,不过再听到“许小姐”这三个字的时候,被挂了。

  前台抬起眼睛焦急的看向许阮清。

  她反而安抚她:“没事儿。”又道,“我走了,至于那件事,你当没听到吧,不过,千万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感觉她突然把什么都放下了。

  前台突然越来越讨厌宋谨之,男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相信的物种。

  ………

  许阮清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好一会儿。

  她头顶是一棵高高大大的柳树,风随枝丫过,长长的柳条有时候会从她的脸上经过。

  一旁不少人坐着休息,大多是外地来看病或者旅游的。

  出奇的,她现在并不是很难过。

  等到太阳变毒,她坐不住了,才起来去喝了杯东西。可没喝几口,她就喝不下了。

  许阮清给医生打了电话。

  告诉她手术她明天去做。

  这样的剧情让医生也惊讶,不想她来来回回考虑几次,最后还是这样的后果:“想清楚了?”

  “说实话,没有。”她有些迷茫道,“但是好像不做真的不行了。”

  医生琢磨着措辞:“你就没想过去找孩子的父亲谈谈?”

  “找过了啊,他不见我。你也知道那些人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医生终于知道,她原来是个误入富家子弟圈套的少女,遂不再多言:“既然这样,明天你过来吧。”

  她挂电话的时候,速度很快,许阮清几乎都要以为她那整日的时间都是靠这么节约下来的。

  说真的,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

  孩子生下来,其实宋谨之不会不要,但是就是不知道她在他心中是不是还能够跟从前一样了。

  怕是不能。

  她不想让她孩子看到他爸爸不喜欢她妈妈的丑样。

  许阮清现在很挣扎,她在店里一直从中午坐到了傍晚。

  还是有点不甘。

  凭什么?

  其实医生说的对,宋谨之就算不见她,她也得想尽办法让他知道。

  许阮清不知不觉又走回了s&x,但是进去前她清醒过来了。她也没离开,就一直在一棵树后边站着。

  天色渐暗,烈日沉下西山。

  下班时间一到,大家陆续出来,几分钟不到,回归平静。

  许阮清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才看见宋谨之出来。

  那个经常和她一起的女人还在他边上,矮他一头,饶是她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看起来其实有些搭。

  两人走远了一点,才慢慢从树后边走出来,盯着前面两个人一动不动。

  好吧,她承认,她还是舍不得。

  不愿意他牵别人的手,不愿意他亲吻他人,不愿意他对别人讲那些hun话。

  全部都舍不得。

  许阮清气息不稳,颤巍巍的把手抬起来,想也没想就拨了宋谨之的号码。

  这个号码在好久前就没人接了。

  许阮清连着拨了两边,然后她看见前面的人停下来了,下一刻,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清晰而又冷冽:“喂?”

  女人都是没出息的,许阮清的眼泪哗哗直掉,无声而又悲怆。

  “喂?”

  “是我。”她几乎在用气息说话。

  “嗯。”

  “能不能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她一步一步往前,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前面两个停住不动的人。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同意:“好。”

  许阮清的眼睛已经模糊到看不清面前的路了,她伸手轻轻擦一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宋学长,如果你已经不爱我的话,现在就不要回头。”

  手机断线了。

  许阮清看着面前的人直走了,没回头。

  她心里难过的想。

  原来已经不爱了。

  许阮清刚才给自己想了个方法,如果他没回头,那么两人彻底结束,她把孩子打掉,如果他回头了,她把孩子生下来,并且带他去见许夏音女士。

  但是结果似乎是早已经注定了的。

  许阮清慢慢蹲下来,把头埋进双手里。

  眼前一片黑暗,手将光线挡住了。

  这个蹲姿不太稳,许阮清一动,几乎摔倒,但是并没有摔倒。

  有双手把她接住了。

  宋谨之的声音不知道带了点什么语气:“我离开这么久,你不仅没瘦,份量倒是越来越足了。跟范隐吃饭胃口有这么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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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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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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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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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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