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旭仔细看了两三遍,一阵不宁。
河南几近大乱,河北这边也危险了。
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蠡县、河间、白洋淀一带的叛贼逐渐浮出水面,其名称唤做六七天王!
刘六刘七,在大明史上,是极其有名的人。
后世有个成语叫做流里流气,便是因这两个人的人名而来。
那么,此二人做了什么事呢?
起义造反!
所谓河北响马,也是自当时流传出来的。
此两个人叛乱之后,一路周转了数个省份,攻下了几十个城池,强盛之际,人数将近十万,甚至还数次逼近京城,不可谓不凶狠。
而这六七天王大军之事之所以令人吃惊,除了其本身名字就与叛乱有关,可吸纳无数穷苦百姓冲为兵力,更重要的是……刘六刘七兄弟二人,正出自于文安县。
曾是文安县的人!
这样一伙潜力恐怖的叛贼,其名字与文安县有关啊!
麻烦了!
感觉就像……好端端的吃着瓜,突然就吃到自己身上了!
贼人借着刘六刘七的名头,日后为了彰显正统性,势必要跑来攻打文安以及霸州啊!
毫不客气的说,文安几乎成了这六七天王大军必打的城池。
基于这个前提,再加上那田弘遇大败,文安南边也就没什么阻碍了,六七天王大军可轻易的长驱直入。
怎么办?
当下,朝廷那边连叛贼的数量以及行动轨迹都不清楚,怎么挡?
说不好听些,那贼人什么时候来,根本就是个不定因素,可能正睡着觉呢,县城就失守了。
“传下去,县城所有的青壮,明日一早,城外集结。”范旭直接发声。
朝廷是指望不上的,文安县这边,也就只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
能否挡得住贼人不好说,但正值性命攸关之际,必须得挡一挡。
文安失守,他这个知县必定是要掉脑袋的。
总不能直接加入叛贼大军吧?
而今还不具备那个条件,人力倒是相对充足,关键是家伙事与粮食跟不上啊!
在这等情况下,唯一的出路便是死扛着!
怀着沉重的心情,范旭回到了后堂,将朱徽娖与朱慈烺都叫了过来。
“你们快些收拾东西吧!”
范旭严肃道:“异变突生,文安县很危险,不多久就可能会面临贼人来袭的局面,你们……快些走吧!”
气氛突然一紧。
朱徽娖呆愣许久,轻轻蹙眉道:“如此危险吗?”
范旭点头:“不是一般的危险,而今文安以南已经没有什么防御力量了,叛贼可轻易打来,直临城下。”
朱徽娖不禁凛然。
这境况……有点可怕啊!
她大概也知道而今大明南边,尤其是河南一带不大太平,可朝廷毕竟动用大量的兵力防守着,本应没事的。
却不想,实际情况已是如此危险了。
原本平静的生活,即将被打破。
整个大明,将战火纷飞!
“你……你呢?”朱徽娖问。
“我怎地?逃吗?”
范旭苦笑:“且不说整个文安还有十余万百姓,就算我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别无选择,我只能坚守!”
朱徽娖略微思考,深深点头,旋即看向朱慈烺。
“你走吧。”
她平静道:“你是男子,要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
朱慈烺暗暗咬着牙:“那……你呢?”
朱徽娖笑了:“我一个女儿家家的,在哪里还不一样,况且我好歹也是朱家子孙,社稷将倾,我留下来助他一把。”
朱慈烺会意,不禁望向了范旭。
些许日子接触下来,他已是深深喜欢上文安这个地方。
知县是极好的,百姓们也都十分的淳朴善良,一片安乐,无纷争。
而且,在这里,他也学到了许多东西。
当下,即将离开,动辄便可能是最后一面,不禁感伤万分。
“姐夫,你……照顾好我姐,你们……保重!一定要活着啊!”
朱慈烺说了一嘴,掩面而去。
庭院间,一阵寂静。
朱徽娖呆愣的坐着,不知觉间已是泪水横流。
此一别,往小了说是暂时的分别,往大了说,那就是生死之别了。
父皇、母后、弟弟等所有的亲人,再也不见。
“你也走吧。”
范旭出声道:“你是皇室子弟,留下来只会招贼人憎恨,给我带来麻烦。”
朱徽娖看了看,不禁瞪眼道:“偌大县衙,只有你一人知晓我的身份,你不外传,贼人怎会知我是皇室子弟?”ωωω.χΙυΜЬ.Cǒm
范旭是极少与女人拌嘴的,尤其是不讲理的女人,你说的越多,她驳斥的越多。
最后吵来吵去,只会带来麻烦。
可这一次,他还是多说了一嘴:“你留下,我非但不会有半点感激与感动,只会厌烦。”
朱徽娖硬生生道:“那便多厌烦一些,最好嫉恨我一辈子,日后你与某个女子欢好了,势必会无意间想起我,好教与你欢好的女子厌烦你。”
范旭一声哼笑:“神经病!不可理喻!”
朱徽娖梗着脖子:“老娘喜欢,你怎地?打我啊!”
范旭已是懒得出声。
看吧,你与她讲道理,她与你耍横的!
你若再与她耍横,她便寻死觅活。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女人呢?
“奶奶的……”
范旭一脚踢在墙垛上,眼睛微红:“好似教老子欠你一份恩情似的,有什么了不起的,狗屁的同生共死,最是愚蠢,不可理喻,傻,神经病,脑残……”
后侧,眼见着范旭骂骂咧咧的离开,朱徽娖嘴角终于是绽放一朵笑容。
这浑人什么都明白,就是嘴硬。
哪怕心里喜欢,嘴上也要装作浑不在意,乃至于冷漠。
承认也喜欢自己,就那么难吗?
“改日老娘换回女儿身,凤冠霞帔,一身大红,定惊瞎你双眼。”朱徽娖愤愤的嘟囔着。
也是此间,窝火不已的范旭转而找上老爹。
“走?”
范大冲笑了:“当年,魏忠贤没能弄死你爹,而今这些叛贼,同样弄不死,走个屁!”
顿了顿,又一脸忧愁道:“已然到这地步了吗?儿啊,要不你跑吧,爹帮你顶替知县守城,无论怎样,罪责也算不到你的头上。”
范旭:“……”
知县跑路,那是死罪。
老爹代替他守城,若守住了,那便是他这县官的功劳。
若没守住,文安县失守了,他这个县官的生死与朝廷而言也就无关紧要了。
他一阵苦笑:“我跑不了的。”
范大冲眼睛已是蒙上了一抹雾气:“你死了,咱老范家……可就绝后了,儿啊,你带着那兴宁那丫头跑吧,爹看得出来,她对你有好感,长得又漂亮,你们再合适不过……”
范旭:“……”
提到那朱兴宁,他便一阵头疼。
于是忙抬手:“得得得,都不跑,死守,守着!”
跑不了,就只能守了!
只是,面对李自成的大军以及那六七天王大军,文安县,守得住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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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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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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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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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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