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小事啊!
在大明,朝廷安排差事都是要避嫌的,譬如一个人是霸州的,那么便不能在霸州当官,此法是为了避免为官者在辖内胡作非为、为虎作伥。
一般而言,朝廷官员的任用,多是北官南调,南官北任。
结果呢?
李苟非竟然在霸州下面的文安县当县丞!
这……太他宁的疯狂了吧?
花了多少银子,在朝廷的关系得多硬啊?
当然,话说回来,大概也可以理解。
而今的大明太乱了,卖官鬻爵遍地都是,李苟这等行径倒是过分了些,却也挡不住用银子开路啊。
“哈哈,范大人,是不是吓了一跳?”见范旭错愕的模样,县丞李苟大笑。
“唔……确实有些意外!”
范旭摇了摇头道:“先前,李员外与本官说儿子在文安县当差,当时还没在意,却不想李兄竟是县丞。”
李苟抱拳:“范兄客气了,日后咱可就在您手下当差了,还望您多多照顾啊,来来来,请坐请坐。”
范旭和范大冲落座。
酒菜早已备好,李苟主动倒酒,满饮数杯后,他放下筷子,笑了笑。
范旭见状,知道这李苟有事要说,也就跟着放下筷子。
“范兄英雄事迹,咱原以为着是朝廷虚构的,今日见了范兄咱才知道,那不是谣言。范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日后必定前途广阔!佩服,佩服!”李苟说道。m.χIùmЬ.CǒM
上来便是一顿马屁。
范旭却早已经习惯了。
连当朝伪国丈的“褒奖”他都听过,眼前李苟不过区区县丞而已,还是他的直属手下,也无需太客气。
“李兄过奖了。”他这样回应了一句,静等下文。
“范兄谦虚了,不过呢……”
李苟顿了顿,严肃了几分:“您虽才华横溢,却也年轻,又初为知县,其中诸多学问,您未必懂的许多,咱问您哈,您可知,这知县,应该怎么当?”
怎么当?
意思是当个知县,里面还有许多门门道道?
范旭心思莫名,侧头道:“李兄但讲无妨。”
李苟抬起一只手,拇指与食指交叠捏了捏:“这个,银子,搞银子!”
范旭:“……”
沃妮马!
这么直接的吗?
堂而皇之搞银子?
这种事不是犯忌讳么?不应该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吗?
却见李苟停止了身子,毫不掩饰道:“范兄,不瞒你说,李某这个县丞,买来的!买官就是为了挣钱!”
范旭脱口而出:“挣谁的钱?”
李苟理所当然一般:“当然是挣穷人的钱,有钱人的钱,也不是咱们能挣来的不是?”
范旭:“……”
臭不要脸的狗东西!
穷人有几个钱给你挣啊?
当然,其中关系,他也大概可以理解,旋即心底泛起不好的预感。
这文安县的税,该他宁的不会是收到了几百年后了吧?
还有账目问题。
据说文安县知县这个实缺已经空着很久了,前一任上任的知县死在了路上,朝廷因为内外的问题忙的焦头烂额,没在意这点小事,于是这两年来文安县的实际大权,一直把握在李苟的手中。
那么,以这狗东西的性子,怕不是会将账目给掏空?
“范兄弟,你怎么看?亦或是……你觉得应该挣谁的钱?”李苟似笑非笑,盯着范旭。
“这……”
范旭犹豫了,尤其是感受着那李员外时不时撇来的眼神,心底一阵亚历山大。
李员外加上李苟,代表着的是在霸州这一片,尤其是在文安县的掌控力。
而他与老爹刚刚赶至,半点根基没有,如若不搞好关系,说不得很长一段时间内,文安县仍旧会被李苟掌握着。
恶心了!
他本以为当上一个知县就能过上县太爷一般潇洒的日子,万万没想到啊,县太爷都当了,却他宁的要屈居于一个县丞之下?
“我初来乍到,对这里面的事宜不大清楚,而李兄久居文安,当然比我更了解了。”范旭笑道。
“哈哈哈……”
李苟放声大笑:“范兄太谦虚了,哈哈哈……”
范旭:“……”
他心里已经开始疯狂骂娘了。
这狗东西,简直欺人太甚,根本没把他这个知县放在眼中。
若不然,岂会初次见面就要提及这些事宜?
比如搞银子,这事能光明正大的说吗?
显然是不能的!
但这狗东西非但说了,而且还是肆无忌惮的说了出来。
这便意味着……这狗东西,不怕他,浑不在意他是否会检举什么的。
也正因如此,他才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大明的底层,几乎快烂透了!
各地方被诸多乡绅、绅衿、缙绅等把控,要么是祖上有人做过官,要么是有功名,要么是家里有人在当朝为官,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一个小小知县可以得罪的。
因为当朝党阀相争,是一股股的利益群体,向前数,有高拱、徐阶、张居正、严嵩等等,哪个不是万贯家财?
上下一体,一荣俱荣。
而能活到现在,且活的好好的,多多少少都有点关系。
基于此,这李苟来的比他早,在各乡里混的熟,人脉广,真要架空他,非是难事。
“范兄!”
李苟顿了顿道:“我不知你是如何想的,不过你可以多想想,多看看,有些不懂的,可以问愚兄,明日我命人将账目送与你观瞧一番,让你见识见识咱们这些芝麻小官的日子有多难。”
范旭只得抱拳。
酒足饭饱,李苟主动起身道:“范兄,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你也累了,就不打扰了,后堂已打扫干净,您请自便。”
范旭点头,随同老爹离开。
晚些时候。
李员外小口喝着茶,眯着眼,一副老道模样。
旁边的李苟看了看,低声道:“爹,您觉得如何?”
李员外哼的笑了出来:“野鸭子以为自己有翅膀便是天鹅了?此一番怕是对他打击不小,不过这样刚刚好,小孩子只有一时之勇罢了,慢慢教训着,终究会变成良家犬!”
李苟点头:“儿子省得了,嘿嘿,明日,待得他看过账目,应该会看得傻眼吧?一个穷小子,怕不是数都不会算。”
后堂!
大明的县衙规模较大,知县、县丞,主簿等官职连带着家人都住在衙门里。
知县自然是最大的,故居于后堂。
回到后堂后,范大冲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吾儿,这个县太爷不好当啊,你小心着些,尤其是那李苟,是个老油子,务必多加防范。”
范旭点头。
自这一顿饭,他看出了太多的问题,亚历山大。
可……又能怎样呢?
还不是要忍着。
最起码而言,相比于先前逃亡的日子,现在已很不错了,能吃得上饭,还有官职,有操作空间,够了。
“放心吧爹,我心里有数,反倒是您,少操心,也别去理会那李苟。”
范旭说了一嘴。
初到任上的第一夜悄悄来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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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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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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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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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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