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范旭定了定,一时间,也是有些茫然。
发生了甚么事?
好端端的,突然跑过来赔礼道歉?
李大老虎略微感慨似的道:“军师大才,堪比那诸葛孔明,尤其是那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令老哥我深深愧疚啊,还望贤弟多多谅解。”
范旭喉咙涌动,逐渐明白过来。
好家伙,竟是因为他随口的几句诗,给感动了?
他啼笑皆非。
之所以吟唱这首诗,是因为“探讨学问”,做做样子,给暗中的哨子看看而已。
当然,如果一定要说,也有额外的一点小心思。
品味一首诗,要联系上下以及体味作者作诗时的心情与遭遇。
如这首《己亥杂诗·其五》,龚自珍在写这首诗的时候,有辞官离京的不舍离愁与策马吟鞭的豪放,而后的落花春泥,则有报效、尽忠的爱国情怀。
所以,他有意说给牛八老哥听。
啊,一开始我从京城逃出来,也是很无奈的,可不走不行啊,咱们还有大业要创,兄弟我得闯天涯。
这一次我是私自走的,可大哥你放心,我是真的为咱们的大业着想,就算成了那落红,也要滋养护花(我们的大业)。
直白来说,便是简单解释一通,再表决心。
结果呢,这诗被李大老虎听了去,顿时变了味。
好像成了他宁肯将生死置之度外,也要帮助支持李大老虎一般。
这才有了李大老虎的感动,以及眼前的“礼贤下士”。
歪打正着了。
“李老哥太客气了,愚弟愧不敢当啊!”
范旭顺水推舟说了一嘴。
他很清楚,虽是被重任为狗头军师,李大老虎却从未相信过他,在那二当家没回来之前,甚至可能对他动了杀心。
因为“抢有钱人的钱”是他献的方略,转头来就抓了外戚田弘遇这样的有钱人,然后二当家的一去三日无踪影,若说李大老虎不怀疑他,鬼都不信。
结果,因为这一首诗,直接摒弃前嫌,洗去了李大老虎的疑心。
小命安稳啦!
旁边,骆养性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头脑有些转不过来。
再仔细一想,顿时惊为天人。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先前,锦衣卫去范家小院拿人的时候,这位爷可不也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皇帝陛下?
牛!
不是一般的牛啊!
“贤弟!”
李大老虎亲切的叫道:“走,你我兄弟再去小酌几杯,为兄有一件事需要你出马,哦,还有马老弟,你也来。”xiumb.com
于是三人又回到厅堂,喝了起来。
酒过三杯。
李大老虎开口道:“贤弟,是这么个事,那田弘遇交了赎金,肯定是要放人的,为兄的意思是……”
说着,一阵贼眉鼠眼:“那个娘们,你看……是不是可以劝说一番,假若她同意,老哥我这……嘿嘿,你懂得。”
事实证明,无论什么时候,男人之间的“你懂得”,多半只有一种情况。
发于情乎!
范旭心里一阵鄙夷,暗骂狗东西,拿了人家的赎金,却还惦记那陈圆圆,忒不要脸!
他沉了口气,严肃道:“老哥,这个女人,最好不要动。”
李大老虎诧异:“为何?只要那娘们同意,老哥我就动得。”
那若不同意呢?
范旭忍住了,没有问,继续道:“那女子显然是秦淮女子,扬州瘦马,老哥,这是红颜祸水啊,您想想,史上但凡与这等祸水沾染关系,几人有好果子吃?西施?貂蝉?杨玉环?”
闻言,李大老虎还真仔细思考一番。
按这说法来看,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红颜祸水,连“国”尚且能“祸”,更别提他们这些小小山贼了。
可他仍旧不甘心:“如此严重吗?不至于吧?不过是个水嫩点的扬州娘们罢了。”
范旭却十分认真的点头:“至于!”
李大老虎只得叹息:“好吧,兄弟你有学问,代老哥我问一嘴,看她是否同意,若不同意……就算了,与那田弘遇一并放了吧。”
得了令的范旭便退了出去,转脚来到山洞的简单牢狱之中。
此一刻,牢头正与几名狱卒闲聊着,却是时不时的望向牢狱中的陈圆圆。
在这贼窝里,皆是男人,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水嫩美人,几个狱卒眼睛都冒了绿光。
反倒是那牢头,似是年岁大了,十分的淡然:“别看了,这娘们是咱未来的压寨夫人。”
几名狱卒只得恋恋不舍的打消想法。
再看,牢狱中,陈圆圆瘫坐在地上,双目空洞,如一朵失去水分而渐渐枯萎的花儿!
范旭大步走了进入,直接抬手:“钥匙。”
牢头犹豫了一下,递上钥匙。
范旭又指了指外面:“出去!”
牢头微微皱眉,还未开口,旁边的狱卒却怒了:“军师,你要做什么?她可是大当家的压寨夫人,你敢!”
范旭平静中透着凌厉:“耳聋?本军师,让你们出去!”
几个狱卒火气腾腾,最终却是被那牢头扯了出去。
待得安静下来,范旭打开牢狱大门,走了进去。
陈圆圆只是斜视一眼,便不再理会,怔怔的望着山洞口透进来的光亮,眼角泛起雾气。
这里是贼窝啊!
若能成为那所谓的压寨夫人,倒也还好,若不然……呵,怕是连那娼妓也不如。
范旭也在看着陈圆圆,不得不说,这女人太美了,尤其是此刻忧伤且认命般憔悴的样子,真真是我见犹怜。
但他很清醒,平声开口:“姑娘。”
陈圆圆没有理会。
“姑娘。”
范旭坐在一旁,想了想道:“我们大当家的问,你是否同意嫁与他,若同意,便留下来,若不同意……”
陈圆圆豁的扭头:“伪君子,还不动手吗?”
范旭眨了眨眼。
陈圆圆一阵冷笑:“别再装了,你们男人啊,呵,还问我是否同意,我若不同意呢?你们会放了我?”
范旭收敛面容,缓缓点头:“会。”
嗯?
陈圆圆忽的定了定,心间五味杂陈。
贼窝的女人,谁又会问你是否愿意、同意呢!
可偏偏这个人问了,或者说那……大当家的问了?
她勉强站起身来,施了一个万福:“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范旭笑了笑:“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牛八是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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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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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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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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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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